此时此刻,她要寻的人早就已经离开。 整座府邸气氛压抑,屋脊下的几串细贝风铃被风搅得唧唧乱鸣,混着侍卫们匆忙来回的脚步声,四周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门扉被推开又迅速合上,一缕清风挤出,带出的海棠花香中依稀残留着一丝血腥气。 侍女试探着将伤药放在桌上,又小心拿起架子上的一张披风,碎步靠近那连着一汪前池侧室。 他好像醉了。 那双漂亮得像是星星的眼睛敛着水光,睫毛往下微微阖着,指尖勾着一截空酒壶的玉质把手,倚靠着临水廊柱。 手中的披风被摊开,想要去盖那高大瘦削的肩。 “你在做什么?” 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侍女脸色一白,赶紧跪地: “我担心主人受凉,给他披件披风。” 老妪慢慢从一侧走来,瞅了眼室内桌子上摆着的伤药,无谓摆手: “退下吧。” “是!” 侍女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急急起身退出门外。 刚合上门,忽然一道闷哼声随即响起,“呜呜呜”几声响动后,门外重归寂静。 老妪摇头: “下次还是要安排男子才是,女子总是要沉迷情爱。唔,不过也不准,有些人该是沉迷还是沉迷。” “那是世人。” 府邸主人淡淡睁眼,声音平淡,没有半分酒醉的模样。 老妪也不行礼,直接将盘子端了过来: “任务失败要接受惩罚,不论上下,这是老主人定下的规矩,主人莫怪。手下人没个轻重,这个打得太狠了。我给您上药吧。” “我不用药,将那处给她准备好的院子先锁上吧。” 老妪看他抬手又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酒水进肚,让背上那纵横交错的鞭痕全都崩裂出血。她神色不变,转身将伤药端出了屋子。 有手下过来,低声禀告: “天道宗的陆朝颜被妖祖劫持,妖祖已经逃了。” “无事,天道宗现在不放弃中州,不会轻易离开。只要他们还在中州游说联合大小城池,我们再次动手的机会就还有。” 老妪的声音干哑如砂纸,语调平平没有任何起伏。 手下有些迟疑: “那我需要禀报主人吗?” “不用了。”老妪看着院子里无数的海棠花,表情僵硬得像是石头: “任务接连失败几次,主人妇人之仁到底是比不上老主人。这次我故意将惩罚加重,酒水不断,主人该要静养一段时间,剩下的就让主人安静休养,不要再用这些事烦扰他养伤了。” “是,小的明白。” 手下一惊,迅速应声退下。 一片海棠花瓣被风吹起,落在面前的台阶。 老妪看了那花一眼,不在意地抬脚踏上碾碎了花瓣,脚步声慢慢消失。 “人年轻就容易被花迷了眼,乱了心,坏了大事。” 另一厢。 桑伶脱身后便去寻了地方休整一番,等到了第二日便很快找到了地方安葬。她将教书先生和红炎的尸首被取出,安放进了坟堆里。 那里正躺着一个棺材,空间很大,正好能躺下两人。 她抬手盖棺,忽然瞧见一点浮土被带入,正好落在了尸首身上。死者为大,往事成烟。桑伶没多想,直接伸手去抚开那土,忽然轻咦了一声,看向了傀儡心口的位置。 那里本该是一个血洞空着的样子,如今里面却完好无损地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巴掌大,黑灰色,上面被匕首捅刺过裂了一条细口,失去了魂力储藏效力。 正是傀儡月石。 这东西本该随着傀儡身死,直接烟消云散,可是如今,这块月石还安然在这里,可明明这人已经死了。 她左右看不出那裂了一条细口的月石有什么门道,可下意识还是觉得古怪,小心取出收进了储物袋。教书先生被制成傀儡,自己曾经也是,这种默然联系让人很不难不在意。 重新盖棺,石碑立起,桑伶亲手刻上他们夫妻的姓名。 三遍香烧过结束了流程,她伸手将黄纸点上,扔进了火盆。 “这里山清水秀,旁边还有一棵大树,今后可以给你们遮风挡雨,也算风水宝地,就此别过了。” 忽然天空中飘来一阵细雨,天色早已经变得灰蒙蒙的,火盆里的火势一下子小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