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侯。 和普通兵卒不同的是,乐进等人多了一根咸肉,还有一杯热的酸浆水。 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味,混杂着人死前和死后释放出来的腐朽气息,几乎都是附着在这些食物之上,但是乐进和军侯等人,就像是毫无察觉,或者就像是嗅觉味觉都一起失灵了一样,撕咬着面饼,然后吃下。 吃完了最后一块饼子,喝下了最后一口酸浆水,乐进最后吩咐了几句,冲着军侯点了点头,然后挥手。 军侯默默回礼,退了下去。 后方民夫在催促声中,奔跑了起来,即便是有时候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也是顾不得自己摔伤得如何,赶快就收拢跌落的物品,赶快送往下一处。 在战争之中,人就是一个东西,是一个物品,就是分为有用的,没用的。如果还能搬运物品,那么就还能有用,如果连物品都搬运不了了,那就只剩下了充当炮灰,去死在城下一条路了。 远处山峦,墨黑犹如美人的眉黛。 若说真有红颜祸水,那么壶关之处,一定就是上党的第一祸水。 『整队!』 『拿起武器!』 一声声的号令声,开始在队列之中响起。 『今日主攻右侧!两曲分成四个队!』 『第一队,准备!上!』 随着军侯一挥手,那名队率就带着兵卒,跟在由民夫推着的云梯车后面往前…… 没有人迟疑,没有人悲伤,更没有人会说我不懂不知道没办法来试图延缓面对死亡,因为在军阵后面,就是站着乐进的直属营队。 乐进的直属营队已经用他们的战绩证明了壶关并非是不可战胜的,至少壶口军寨就是明证,而现在自然就是轮到这些后续补充而来的曹军展现自身的价值了。 新兵,只要能活下来,当然就成为了老兵。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一个五十人的队列,最终可能活下来的,不足一半。 活下来的,是大汉人。 死去的,依旧是大汉人。 …… …… 『不好了!曹军来了!曹军打过来了!』 『曹军进城了!』 『城破了啊!』 『啊啊啊……』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就像是天崩地裂一般,砸在了杨修的头上,身上,砸得他浑身疼痛,痛苦万分。 杨修意识到他辛苦构建的防线几乎是瞬间垮塌,那自以为得意的雒阳城防,就像是穿着情趣内衣的娃娃,随时被人捅出了几个窟窿,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是在一个漫长的噩梦之中。但是他马上就瞧见了雒阳城中,火光冲天人影憧憧杀声炽烈,刀枪相交出的撞击声忽远忽近,那些狼哭鬼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 这竟然都是真? 这怎么可能?! 曹军打进来了?! 曹军怎么打进来的?! 虽然杨修之前就已经多多少少的知晓了有曹军活动的消息,但是一直以来或是侥幸心理,或是觉得自家多年修葺的城墙多少还能抵御一二,因此即便是和杨彪有商议,但是还是拖延着没有下最后的决定,试图用嘴皮子获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万万没想到,曹军竟然不谈了! 直接就动手打,而这么一动手,便是雷霆万钧! 城防呢? 杨修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要么就是城中混杂进来了奸细,要么就是城守校尉被收买了! 甚至可能是两种情况都有! 说好的为了杨氏大业奉献一辈子呢? 在四知堂下发过的誓言,现在就当成是放了个屁?! 杨修心中又惊又急,四下寻找着可以让他稍微心安的武器,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但是他身边只有一把用来装饰用的长剑。说是装饰,因为这样的长剑最重要的是外壳上的装饰,和剑身上的花纹,根本就没有开刃,只有在剑尖的一小部分上开了锋刃。 杨修也顾不得那么多,抽出了长剑,大吼着:『护卫,护卫何在?!』 周边没有护卫应答。 杨修从后宅出来,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后院之中的奴仆混乱的奔跑着,惊慌的叫着,和此时在雒阳城中的叫喊声混在在了一起…… 『镇静!镇静!』 杨修大吼着,可没有几个人听到。 四周都是惊慌失措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人影,到处都是人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