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平点了点头,『谨遵使君之令。有汉至日南,百余年矣,然日南之地,百余年间变化甚少。既不能扩土,亦不得守疆。虽说有贪腐之吏,无能之官,然亦有雄心壮志者为任一方,终不得展也,何以之乎?乃策之谬也。』
『占人绝不可用!』窦平咬牙说了这一句,然后才稍微放缓了一些的口气说道,『至少不得教化之时,不可用之。』
刘备摸了摸胡须,笑着说道,『闻先生此言……似乎感触颇深……』
『汉立象林以来,多有亲善占人之举,更是以任占人为功曹,以期制约所用,然占人所思所想,与汉人迥异,』窦平说道,『莫看当下周边占人不敢造次,若汉人不甚落于占人之手,皆害之!更有占人谣传汉人为鬼,以杀戮汉人为喜,食噬汉人为乐……』
张飞在刘备身后忍不住说道:『此等贼子皆该万死!』
刘备伸手,按了一下张飞,然后说道,『奇怪,之前所遇占人……似乎没有这样……』
窦平伸出了一只手,从身前划拉了一下说道:『日南以北,可称为白占人,日南以南,多为黑占人……白占人性平,黑占人多恶。』
『哦。』刘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故而象林之中,多为黑占?』刘备又是问道。
窦平点头说道:『正是如此。然白占黑占,并不是肤色之所差,而是其习性不同也,故而难以辨别。白占多不信佛陀之说,即便是信奉,亦不疯狂,而黑占则是以言行皆曰佛陀,然行恶鬼之事,动则杀人,毫无顾忌。』
窦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让刘备三人消化一下他的言辞,然后继续说道:『白占之所弊,多为懒散也。不敢有瞒使君,窦氏初来日南之时,亦有交好占人之意,只不过这些白占……唉,那些占人简直毫无廉耻,更无信义,贪食懒惰,只知索取,不欲劳作……使君可知,汉耕之法为何在占人地区不得以用?』
刘备点头追问道:『某也正是奇怪,还请先生释疑。』
在比景县城周边,有一些比较标准的耕地。这些耕地显然就比较符合刘备的期许了,水利设施,阡陌沟渠,虽然未必能像是骠骑之下的那么标准,但是对于日南来说确实像一些样子。起初刘备还以为这些耕田有可能是窦氏陈氏的耕地,保留了大多数的汉人元素,但是现在听窦平说起来,似乎这里面还有一些故事。
『学生等人至比景之后,亦授汉法,然白占懒惰成性,只知今日,不思未来。』窦平沉声说道,『白占劳作,若一亩之地,若是可得温饱,便是再也不想开得新田,若是庄禾可获,便也不愿日日劳作,除草浇灌……每日不是念佛就是懒卧,稍加敦促,便是偷奸耍滑……』
窦平表示,这些占人根本就不想着未来,也不考虑怎么才能改善生活,如果说一亩地产出的粮食能够吃喝,便是宁可天天睡大觉,也不会出来多除一些草,捉一下虫,增加粮食产量,甚至还有的表示自己吃苦就是未来有福,所以辛勤劳作干什么呢?田间地头都是佛陀在安排,一切都是佛陀的旨意,万事都是念叨佛陀就行了。
这就导致了汉人在传授给占人农耕的技术方法之后,占人根本就不想要改进,或者说稍微改进了一点,然后使得自己收获得更多了一些,就很满足的躺倒继续睡觉去了。对于汉人天天想要除草捉虫的田间管理,占人觉得很稀奇,甚至还嘲笑汉人是徒劳无功。
日南的气候,两三日不除草,田里面就有了新杂草,要是不勤翻地,庄禾的养分都会被杂草吸走。汉人觉得不除草不行,而白占人则是觉得一切都是佛陀的旨意,长多长少佛陀都安排好了,又何必多费工夫?
如果只是偷懒,那或许只需要一根皮鞭,但是对于黑占人来说么,皮鞭就不够用了。
『黑占多位于日南以南,宿于林中,多以狩猎为生,少有耕作,故多杀戮,喜掠人口。』窦平说道,『昔日伏波将军进军,亦多困战于黑占之人也。黑占亦口称佛陀,然行恶鬼事,穿行林中如履平地,又以林中恶鬼之果为食,不惧生死,即便是手足折断,肚肠流出亦是狂战不休,力竭方休。』
刘备皱眉。这种占人确实比较麻烦。
『象林占城之中,据学生所知,多为黑占。此外,其首领释利摩罗,名为一人,实则有三,皆称其号。』窦平很平静的说道,但实际上是又爆出了一个刘备之前根本不清楚的关键性的情报。
刘备愕然说道:『你是说……这个释利摩罗,其实是三个人?』
『释利摩罗实为三兄弟是也,其相貌近似,故假称一人,曰其得佛法神通,可具现法相,现于三处,以此欺瞒愚民是也……』窦平笑道,『其兄弟三人,常有默契,若是同处于一地,便可三人举手投足皆如一人,亦有手段遮蔽,可合分自如,故而占人不以为疑。』
刘备闻言,方为恍然。
其实就像是后世的某些舞台舞蹈或是默剧,然后两个人站在一个虚无的镜子面前,假装镜子里面的内外两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