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公认为,王怀是他从胡人那边捡出来的,他应该是应该感恩,应该在关键时刻舍弃他自己,来回馈七叔公对他的恩情才对。
而王怀则是认为,虽然他是七叔公带出来的,但是他年轻强壮,老年人和体弱者,为强壮者让路,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于是,七叔公觉得他遭受了背叛,而王怀也觉得他被七叔公所背叛了。
七叔公年龄大了,哪里能承受王怀沉重的拳头,几拳就被打得晕死过去。王怀尤不解恨,在被大帐之内的护卫拉开的时候,仍然拿脚揣着七叔公,老物!老而不死!大罪共同着称,既然要死,那就全都死,岂容你老贼苟活!
王英看着被护卫带下去的王怀,瞪圆了眼,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甄宓也忍不住摇头,抓紧审问罢此物,断不能留。
兵营里面没有专门的监狱,所以王怀则是被收押在了辎重后营当中。
王怀不是没有待过比辎重后营更差的地方,但是曾经咸湿呸,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从人生的高光时刻被陡然打入牢狱之中,舒适惯了之后再待在虫子跳蚤马粪马尿相映生辉的地方,就已经不太适应了。就在此前不久,他还做着更进一步的美梦,却不想转眼之间便又再次闻到了他熟悉又陌生的马粪味道。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只要供出了七叔公,他顶多就是一个从犯之罪,最多罚些银钱,闭门思过啊什么的,然后事情就过去了,可是渐渐的,他就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可能过于乐观,自己要面临的后果可能很严重。
抓捕开始了,一个个涉桉又不肯自首的人员,被关押到了后营之中,但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先审问王怀,而是先审问了哪些被抓来的人员。
血腥味弥漫而开。
骠骑兵卒都有些不够用,然后晋阳县衙之内的狱卒,也奉崔均之令前来增援。
被推问有的便是在王怀隔壁不远之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起初王怀还能咬着牙听着,然后思索着自己要怎么辩解,可是那几乎没有间断的受刑惨叫声,那些一条条被招供出来的证据,加上越来越是浓厚的血腥味,让他渐渐的连思考都做不到了。
如此折腾下来,一整夜过去,等到狱卒真的站到了王怀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崩溃了,什么都招了,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啦啦什么都说了出来。
清晨时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在早脯过后,崔钧又来找王英商谈,只是气氛有点僵。原因是王英昨夜根据供词,已经缉拿抓捕了主要的人员,并且准备直接将王怀和涉及相关的人员直接押送到平阳,但崔钧却不答应。
崔钧的理由是这些人是在太原犯桉,理应是先有太原审理,才报送平阳也好,长安也罢,不能这么直接押送人犯过去,不符合流程。
崔钧的理由,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只不过,王英既然做了,就不可能只是做一半!
王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使君行事,本侯原不应过问,然如今涉桉者众,多有太原及周边之人,不急而定之,恐生变化,若仅是因为这桉牍书,递交往来最终影响到了大局,怕是得不偿失!此事就此定论!使君若有疑问,可自行上书至主公之处就是!
崔钧看着王英,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不得了啊,这女子,已经算是成长起来了
敢问渔阳侯,涉桉之太原王氏族人崔钧拱手说道,当如何处置?
崔钧还在试探,想要最后努力一下。
但能为人,切莫为贼!王氏一族,深卷皇恩,亦得骠骑厚爱,今有蟊贼败坏家风,英虽不才,亦当剪除腐蠹,除贼灭害!王英斩钉截铁的说道,杀气凌然。
崔钧也就不再多说,点了点头,让到了一旁。既然已经是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纠缠就没意思了,还不如留些薄面,到时候在骠骑面前,也算是能说得过去。
说话之间,就见到王怀等人被兵卒从后营拖出,一个个塞进了用辎重车改装的囚车之中。
王怀此时瞅见了王英和崔钧,便是挣扎着,似乎想要说一些什么,可是不管是在囚车周边的兵卒,还是帐篷之内的王英和崔钧,都没有理会他,也无须理会他了
渔阳侯,某听闻之前有谣言说有走私货物之上,标有崔氏字眼崔钧拱手说道,不知可曾查访是何人诬陷?
王英看了崔钧一眼,略微沉吟了一下,未曾。不过,清者自清,使君也不必忧虑。
崔钧目光一动,却笑着点了点头,就像是相信了王英的话一样,既然如此,此间事也算是告一段落,晋阳之中不可久无人主事某便告辞了,渔阳侯请留步。
虽说是留步,但是王英依旧是起身,将崔钧送到了营地辕门口。
崔钧再次和王英告别,然后上马,回晋阳城中。
走了一半,崔钧微微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轻声叹了口气。
崔钧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