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束,被欺压。
窗外的月光清澈依旧,祖武搁下杯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唇边不经意滑出一声讽刺的笑意。
或许是在嘲笑旁人,也或许是在讥讽自己。
胡须是一个男人的年轮,里面承载着他一生的际遇沉浮,也记录着时光洪流一去不回的感伤,逝者如斯夫……
自己已经是三十九岁了。
不,已经算是四十了。
也就到了不惑的年岁。
祖武的右手轻轻朝下捋去,指肚轻柔地滑过每一缕胡须,似乎每一缕的胡须都让他思绪翻卷开来,彷佛一本记忆的书卷翻阅着,怀旧的思绪宛如静谧的潮水一般的涌出……
祖氏在幽州多少年了?
而曹氏来幽州又是多久?
祖武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与曹纯的初次会面的情景。
那时候,祖武记得当时和其他幽州大户一样心中揣揣不安,不知在曹氏新政权之下,究竟会是变得如何,所以当听说曹纯是以天子之诏令,曹操之特使的身份,前来幽州的时候,祖武的第一个反应是紧张,以及由紧张而生的惶恐。
以及对于未来的茫然……
但是那个时候,曹纯的态度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曹纯第一次见到祖武,便是主动趋前,亲切的问候,似乎带着一种恭谦的味道,多少也让幽州的士族豪右减少了一些不安。
当时曹纯对着祖武,也是对着幽州的士族豪右说,大将军,嗯,曹操当时还是大将军,希望祖武和其他的幽州士族豪右能够明白,天子和曹操都对于幽州十分重视,并且也对于包括祖武在内的所有幽州士族豪右没有任何的猜忌,更不会采用什么压制的政策,恰恰相反,天子和曹操都希望能够祖武和幽州的士族豪右能够承担起责任来,共同配合曹纯将幽州经营好,使百姓安居乐业……
当时曹纯的声音,细腻缓慢,彷佛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的,然后也解除了祖武等人的紧张,缓解了忧虑。
祖武记得,当时他是第一个带头鼓掌喝彩的,拍得手生疼。
现在么,也疼。
只不过当时是手疼,现在觉得是自己脸疼。
祖武还记得,当时曹纯不仅在公开场合里面讲了话,还带着他们一同在堂内就坐,商议幽州治理的方针和策略,从天明研讨到了黄昏,然后确定了许多事项。比如都同意幽州几经战乱,需要修养生息,都同意要发展经济,恢复当地的生产,都同意要整顿治安,清楚贼匪……
甚至曹纯还拍着胸脯,表示祖武的事情就是曹纯他的事情,谁跟祖武这样的重要的地方乡绅过不去,就是和他曹纯过不去!
最后,曹纯宴请祖武等人,在宴会上,曹纯还击缶高歌,宾主尽欢,欢笑响彻了蓟县县衙的上空。
祖武一度以为那是美梦的开始,却没有想到其实是噩梦的开端。
人,其实很多事情,不是由人决定的,而是由屁股而定的。
文雅一些,可以称之为臀部,亦或是叫做尻尾。
尻尾位于何处,才是真正决定了一切。
现在,祖武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便器,用过了,装满了曹纯
官么,都是上下两张嘴。
祖武冷笑。
其中的变化开始,大概就是祖武见曹操的那一次。
也就只有那么一次。
祖武和幽州的一些士族豪右,被召集到了邺城。
出发之前,祖武还是充满了希望的。因为那个时候幽州也有些一些起色,所以祖武觉得自己应该是去接受奖赏的,甚至都准备好了获奖感言……呸,是谦逊之言,准备在担任更大的职务之前说两句,表示一下自己优良的品德。
只可惜,他准备的长篇大论也好,短暂谦辞也罢,一句,一个字都没有用上。
他记得只是和所有人一样高呼,『恭请大将军安!』
曹操坐在大堂之上,威仪如同沉重的斧钺一般,压在了祖武等人的头上。
『尔等既为大汉子民,当为大汉尽力……』曹操淡然而言,就像是说着一个天要下雨,月有阴晴圆缺一般的道理。
曹操说的话,和曹纯说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但也正常不是么?
毕竟曹操的屁股郎将。
『若因作奸犯科,鱼肉地方,怠慢政务,枉顾天子之洪恩者……』曹操低声说道,『则是自寻死路,罪无可赦!』
曹操的声音虽低,听在祖武和其余众人的耳中却有如霹雳雷霆。
因为就在曹操接见他们之前,才刚刚在闹市处斩了几个冀州豪右,罪名就是挑拨地方,寻畔滋事。
『小可怎敢不尽效犬马之劳,尽心辅佐大将军,尽忠大汉天子,至死方休……』
祖武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随后众人也是乱纷纷的跟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