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先期投降了的张氏子弟……
几个外嫁的张氏女所生的孩子……
亦或是当年过继给其他人的……
如果张则不死,那么周边的这些『关系户』必然大多数会为了免责,将那些可算可不算的张氏的人统统扔出来,而张则自裁于城中,就跟后世某些自杀的罪犯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些事情有可能就不再被追究了。
张氏族灭,申氏也吓得尿崩了。
因为申氏的底气,也是在上庸和西城周边的坞堡……
而且虽然说申氏在魏延到来之后,也有意无意的在帮助魏延,并没有和张氏继续走下去,可问题是眼下只要是个人都能清楚,整体汉中上庸的格局完全不同了,申氏想要继续像是当年一样,已经是不可能了。
地方豪强通过坞堡控制了周边的土地和农户,并且以这些相互依托的坞堡作为抵抗大汉政权的资本,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
现在忽然发现,自己以为坚固,并且还以为很骄傲的坞堡,忽然像是鸡蛋壳一样,一碰就会碎,这种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
更何况还随时有可能被张氏拖下水……
自救就成为了申氏当下心急火燎的事情。
『……想我申氏,百年前移居于上庸,整肃水利,精修桑梓,结交各方,又与賨氐为善……然未曾想到今日……』
『小弟此番前来长安,便是为了给申氏求得些生机!奈何小弟前往骠骑府投递拜谒……五次!小弟前前后后投了五次啊!次次无功而返,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消息!而上庸之处,又是……小弟心中苦啊……苦啊……』
『小弟知道,今日求到兄长此处,多有冒昧……只不过我们都低估了骠骑战力啊……今日是汉中上庸,明日又是何地?若是今日申氏追着张氏一同消亡,昔日若是……又有何人可以开声,以持正义?』
『骠骑如今各个击破,若是……听之任之,恐怕最终便是……』申仪话语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目光朝着酒楼窗外望过去。
酒楼临街。
因为醉仙楼本身就是人流量极大的地方,所以周边也都很热闹,商铺小摊比比皆是,行人往来也是川流不息,几个小孩嬉笑着在巷口打闹。
阳光洒落在街面之上,巡检带着三五检兵,骑着马缓缓的沿着街道巡逻。街角之处的高台之上,背着长弓的兵卒正在值守,头盔帽檐上的铁片反射着寒芒……
『裴兄啊!还请拯小弟家族上下于水火!』申仪像是被那寒芒刺痛了双眼一般,忽然闭目流下泪来,离席向对面的中年人叩首而拜,『申氏上下,日后但有差遣,定然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裴垣伸出手来,扶了申仪一把,然后也是叹息出声,『非为兄心狠,而是这事……委实难矣……』
申仪当年也曾经到过长安河东游学,与裴垣也有一面之缘,在求见骠骑不果之下,然后关中一些士族也不愿意惹火上身,纷纷避之不及的情况下,也就自然剩下了裴垣这一根救命稻草了。
至少裴垣还是参律院的参议,名头上多少还有一些。
而对于裴垣来说,他很穷啊……
相对的穷。
参律院参议当然是有俸禄的。这些俸禄要是用来日常支出,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既然身为参律院当中的『重要职位』,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些迎来送往,参加一些高雅文会品鉴酒会无遮大会什么的?
那么参律院的参议俸禄,自然是不够用了。
裴垣的父亲已经亡故,其在河东的资本也并不厚,再加上他和裴茂之前也有矛盾,想要得到裴茂的支持,简直就是难比登天。而且若是真的朝裴茂伸手要钱,裴茂多半也会给,但是裴垣自然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裴垣他来长安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自立门户,当然不愿意就为了几个钱,成为裴茂呼来喝去的狗。
节流是节流不了了,便是只能想办法开源。
开源多了,收入上虽然增加了不少,但自然也多了好多风险,这一次青龙寺骠骑将军搞出来的《贪渎律》,几乎让裴垣夜不能寐。在明面上还不能反对,害怕引来旁人的注意,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大会小会上张口必是要反贪腐,闭口则是需反渎职。
口号叫的山响,心中则是发虚。
还不能让人看出来!
累啊,演员怎么炼成的?
就是这样炼成的啊!
裴垣这两年通过各种途径,攒下不少钱,可是这些钱也会咬手,万一搞不好……
跳出来和骠骑对抗,裴垣没那本事,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对应的策略。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趁着大板子还没有打下来的时间间隙,特喵的在骠骑之下混不下去了,便逃亡,呸,移居,呸,去其他地方学术交流么!
要去学术交流,当然身边不能少了傍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