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落子之后,便是难悔!』
斐潜装傻,『奉孝之言甚是有理……』
棋盘之上,黑白两色若即若离,各自占据了一边一角,而在中央区域,却没有什么搏杀的迹象……
郭嘉突然找上门来,然后说是棋瘾犯了,要和斐潜手谈一局,斐潜自然也没有拒绝。
这显然是借口。
毕竟郭嘉要说说自己酒瘾犯了,斐潜还信,这棋瘾么……
一开始,斐潜还以为郭嘉是因为荆州的事情来得,结果发现,其实并不是因为此事。荆州的事情,郭嘉可能还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在言谈之中,郭嘉表露出来,是为了『贷令之律』来的,毕竟这个事情沸沸扬扬,即便是企图闭关修炼的郭嘉,也难免听了一耳朵。
严格来说,郭嘉也是士族之中那种阶级固化的受害者,也对于那些所谓的等级制度嗤之以鼻,但是郭嘉却没有多少反抗的欲望,更多是采用麻醉自己的方式,就像是晋朝的那些士族子弟一样,虽然知道有问题,但是又解决不了问题,便是放荡形骸,以麻醉自身来躲避问题。
这也是郭嘉为什么在斐潜这里,既不反抗,也不合作的一个原因。
在郭嘉的内心深处,他明白斐潜的做法,可能是对的,但是他又不十分的确定,以至于辗转反侧,拖了几天之后,实在是坐不住了,便来找斐潜『手谈』。
郭嘉又在棋盘上拍下一子,『将军此棋,看似粘连,实则气短……怕是眼位不足,难以成活啊……』
斐潜继续装傻,『啊,奉孝所言……嗯,甚是,甚是……』
郭嘉盯着斐潜看了片刻,有些憋气,干脆抓了一把棋子投于棋盘上,『将军既然无意于此,某便告辞就是!』
斐潜哈哈一笑,推开棋盘说道:『不下了也好!不过,奉孝稍作留步……且随某来……』
真是,要说事情就说事情,搞什么『手谈』……
嗯,当然,斐潜是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下棋的水平太次,以至于在棋盘之上处处都被郭嘉针对,下一点意思都没有。下棋也是要有些天赋的,而很显然,斐潜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只不过郭嘉的意思,斐潜能明白。
郭嘉是想要通过下棋来告诫斐潜,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说。
斐潜往前缓缓而行,忽然伸手一指,对着着郭嘉说道,『奉孝可曾留意身边这些瓦当?』
『瓦当?』郭嘉一愣,转头去看。只见到屋檐之处,圆圆的青瓦整齐排列,就像是一排等待上阵的兵卒,又像是一个个的圆珠串联在了一起
瓦当,是指华夏建筑中覆盖建筑檐头筒瓦前端的遮挡。
秦砖汉瓦,这汉瓦二字,至少有一半是属于瓦当的。
『将军……这是何意?』郭嘉有些不明白。
斐潜微微抬抬下巴,『你看……』
瓦当,始制于西周中晚期,先制成圆筒形的陶坯,然后剖开坯筒,入窑烧造,四剖或六剖为板瓦,对剖为筒瓦。
真正开始有瓦当,大约在春秋晚期,起初纹饰多为兽面纹,后来普遍向卷云纹发展。
灰陶瓦当是最古老的瓦当,唐代以后出现了琉璃瓦当,颜色有青、绿、蓝、黄等,一般用于等级较高的建筑物。宋元明清时期,又有了金属瓦当。其中,汉代的瓦当最为出色。
汉代的瓦当有个和其他朝代所没有的特征,就是有字的瓦当较多。尤其是在关中三辅区域。
斐潜让郭嘉看的,便是这些瓦当。
从将军府衙往外走,除了标明是『大汉骠骑』,亦或是『斐氏』字样的表示公家府邸亦或是私人领地的瓦当字样之外,其余大部分可以分为几类,一个是带有『千秋』字样的瓦当,比如『千秋利君』、『千秋万岁乐无极』、『千秋万岁为大年』、『千秋万岁常乐未央』等等。
而在这些瓦当之下的,是走动的官吏,是或捧或抬着的各类行文,是高高的进贤冠和长长的衣袖,是闪亮的甲胄和飘扬的旌旗。
斐潜和郭嘉,沿着道路向前。
然后越往市井的方向,在普通人家的屋檐之前的瓦当字样,就多数是各种『延年』,比如像是什么『飞鸿延年』、『延寿长相思』、『延年益寿常与天长久』等等。
淡淡的烟火气,在屋檐上流淌,围墙内嬉闹的笑声,从墙头上飘过,读书声,鸡鸣狗叫,盆釜之音,和这些瓦当一起,静静的流淌过岁月。
而在商铺和一些营业场所,伴随着各种喧嚣,各种器皿,在酒香中荡漾,在酱料中沉淀的,又多数是用『长乐』二字,像是什么『长生吉利』、『长乐无极』、『长乐康哉』、『长乐未央延年永寿昌』等等。
虽然说长乐宫未央宫是皇家宫殿,但是并不是说『长乐』和『未央』这两个字就不能走进百姓之家,算是一种吉利话,大多数人都可以通用的。
斐潜和郭嘉走了一圈,拐进了一座警戒的高塔之中,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