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缓慢的速度依旧让高山揪心。高山不由得再次向着各路神仙神灵祈求,只要能将这一趟粮食安全运抵,自己定然回去烧几柱高香搞三牲祭品什么的……
高山是高氏的人,原本在冀州也是多年了。多少算是高干的远房亲戚,不大不小的混了一个都尉的职位,这一次,便是押送一批粮草,送往白马渡。
岁月不饶人,自己确实是老了啊,高山的注意力回到自己酸痛的腰腿,自嘲地笑了笑。想当年刚参军的时候,自己还是个精壮的小伙子,千山万水地跋涉远征,全不当回事,可是现在,这才走出了几十里,腿脚和腰椎就已经酸痛麻木,真是大不如前了。
大体上邺城到白马渡之间,还算是袁绍大军的后方,因此整体上来说安全性还算是可以的,但是自从前两次的粮道被截扰之后,运送粮草的风险性一下子就提高了许多。
高山并非完全凭着亲戚关系才当上了都尉的,作为老军伍,高山甚至还参加过对于幽北的平乱和对于鲜卑的战斗……
十几年前的场景,似乎又再一次出现在眼前,高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呼出一口寒气。
当年汉灵帝也还年轻,然后鲜卑南下侵扰,一度攻到了冀州境内,兵锋直指雒阳,汉灵帝召集了大军,北上迎击鲜卑……
那时才是熹平六年……
现在想起来,高山依旧有些不寒而栗。当年一场大战,毕生难忘,协同出了边关的胞泽,十中仅存一二,多少人横死在大漠边境,化为累累的白骨。
夏育太守从高柳出兵,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从云中郡出阵,匈奴中郎将臧旻与南匈奴单于屠特若尸逐就单于从雁门郡进军,三路大军冲进了大漠之中,讨伐鲜卑,可是茫茫大漠,根本无法找到鲜卑主力进行决战,到了后来,兵疲马累的时候,鲜卑人却来了!
结果自然是一场大败,汉灵帝也就从此熄灭了自己不切实际的野望。
昔日的远大理想,高山早已渐渐淡忘,但那塞外的寒风,凶残的骑兵,同袍的鲜血,却仍然屡屡出现在恶梦里,让自己半夜之时惊醒,一身的冷汗。
正在高山沉浸在回忆之中的,他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发怵,不知道何时似乎想起了一些令他胆寒的声响,这些声音从远处传来,正在急速的逼近……
高山全身的寒毛尽数竖起,这种声响血淋淋的从回忆当中跳跃到了现实之中,他绷紧全身,用尽气力吼叫着:“是骑兵!有敌袭!敌袭!”
整个的运粮队列顿时一片慌乱,还没等这些兵卒和民夫规整出防御的阵列,从远处奔袭而来的骑兵已经是赶到了,高高举起的“夏侯”二字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一轮箭雨率先扑至,顿时笼罩了运粮车队的上空。
许多手足无措的兵卒和民夫根本没有躲避的意识,顿时就惨叫哀嚎一片!
就在高山眼前,一名兵卒被长箭射穿了手掌,血淋淋的箭头从掌心透入,从掌背上突出,顿时疼得这名兵卒捧着手掌,哭着喊着滚倒在地……
高山一把将这名倒霉得兵卒扯到了辎重车一旁,然后迅速折断了箭矢,然后猛地将箭矢从兵卒手背上抽了出来,然后割下一条布,三下两下将兵卒得手掌扎紧,然后将战刀塞在他手中,大吼道:“不想死就他娘得别哭!”
战场之上,最没有用的,便是眼泪。
箭矢如雨,蹄声如雷。
乱糟糟的民夫四下逃窜着,血腥味冲天而起!
高山大吼道:“将车辆圈在一处!圈在一处!反击!反击!”
对方来袭的兵马其实并不算是很多,大概只有五六百人的样子,自己手下的兵卒和民也是差不多这个数目,但是问题是自己的手下兵卒民夫能够停止混乱,能够听他的命令么?
沉闷的马蹄声开始绕到了侧面,高山知道这是在马蹄上绑了布条的战马开始准备侧袭了……
高山闭上了眼,噩梦当中的一幕又再一次的上演,只不过这一次面对的不是该死的鲜卑人,而是……
而是昔日的战友……
高山忽然觉得异常的疲惫。汉人总是擅长学习的,这一套正面侵扰,侧面突袭的骑兵战术,实际上最先运用的是大漠里面的这些游牧民族,像是匈奴,像是鲜卑,但是现在汉人的骑兵也学会了,而且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高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曹军的骑兵绕过了前线,出现在了这里,他也来不及去思考着一些,因为火箭已经开始在空中呼啸着落下,扎在了覆盖在辎重车上面的毡毯之上!
被火焰惊扰的骡马蹦跳着试图挣脱束缚,却将队列搅乱得一塌糊涂,有些裸露在外得干草被点燃了起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烧成为了一个硕大的火球,连带着吞噬了周边的兵卒和骡马……
高山大呼着,召集兵卒抵御,但是很快他自己就成为了夏侯渊的目标。
当高山身边的兵卒大呼小叫着,浅薄的防御体系就像是一层纸一样被夏侯渊重逢扎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