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是那个样子,可是真正到了汉代,成为了掌权者之后,一些观念和习惯也在被当下汉代所改变。
汉代从春秋战国当中走来,从前秦百家当中走来,这千百年之中,不乏各种聪明绝顶的人杰,探寻着,摸索着,然后找到了一条当下的行走的道路。
诸子百家,并非完全是学术上面的争执,而是政治治国理念上面的差异,最终汉代用黄老定国,儒家传邦,也是众多先行者留下来的一种规矩,在这个规矩里面,普通小民,知也好、不知也好、做也好、不做也好,拧不过规矩,强不过礼法。
后世亦如此。
但是么,可以往里面掺杂一些私货……
斐潜指了指在厅堂当中的一个火盆,说道:“天地如烘炉,你我便是其中的薪材……但是如果这个炉火之中的薪材就这么多,所能暖和的,也就是这么一方厅堂……换句话说,如果薪材足够多的话……”
庞统有些明白了,挺直了身躯,神情也是有些振奋:“这样啊……薪材……嗯……”
“斗室之内,这么一盆也就够了,但是如果是天下千万间,又需要多少薪材火盆?光你我二人可以做得到么?”斐潜继续说道,“这就需要更多的‘民’,就算是不懂,也要告诉他们,教会他们,才有办法使得天下寒室俱欢颜……甚至更近一步,还可以让这些人自己去找办法,看怎样才能在相同的时间内更好的砍柴,做出更多的火盆,而我们则是奖励这些人,在将这些人找到的方法告诉后面来的砍柴人,这样薪材就无穷无尽,火盆也就越来越多……而这些人要做到这一点,不先教会他们,不知其然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一个国家要发展,要稳定快速的发展,具备一定知识基础性的普通民众是不能缺少的,所以后世不管那个国家,都不断地推行基础教育,甚至强行立法的免费教育。
“所以在这个方面上,就是之前的第二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斐潜用手指敲着桌案,“然而这些‘民’,只会砍柴之术,能参与到治国理政么?依旧不可能。一千个人有一千个想法,一万个人有一万个想法,而斗升小民首先考虑的又往往都是自己,在对待整个庞大集体利益对应的时候,能满足所有人的所有不同愿望么?明显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在这些‘民’之上,也就是绕回第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了……但是同样也是需要注意一点,这使民之人啊,绝对不能是愚钝之辈,贪欲之徒,否则的话,定然就是躲不过贪懒馋三灾,最终家国破灭……”
“所以,这两句话,其实一点都不矛盾……”斐潜看着庞统,说道,“我们要强大,就需要更多的‘民’……庞公之所以担心,无非是这些‘民’知道得太多了,然后便不好控制……但是问题是,现在我们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么?天下如此之大,我们需要更多得‘民’,去掌控各地,去找到更多的‘薪材’和‘火盆’!我们现在是如此的缺乏,就算是再多上百倍千倍也是不够,又何必因噎废食呢?”
就像是后世某些砖家叫兽,见到民众开始冒出各种质疑的时候,就忙不迭的开始大肆的宣扬要下一代快乐,不要学的太多了,最好什么都不要学……
在全世界都还是满怀恶意的人居多的情况下,何必自废武功,开始因噎废食呢?
“如果永远只有内部的问题,那么采用第一种方法,以黄老之政,让治下所有人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开开心心的,不想不问不烦恼,其实也挺好的……”斐潜接着说道,“但是武帝之时,这个事情就已经是清楚了,黄老之政,只能解决内部问题,而无法对外……”
斐潜说着,忽然沉默了片刻,因为他想起了接下来的儒家,在汉末,融合了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的儒家子弟,也就继承了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的精华和糟粕,越发的追求阶级和有序,而民众自然也就一而再的被阉割……
这就是斐潜所知晓的“未来”。
“想要对外,想要走出去,就必须要让民众重新有血性,就必须唤醒民众的民族自豪感,就必须告诉民众一些东西,一些知识,一些智慧,这样,这些民众才有办法走出去,并且再外面站稳脚跟……”
“从古至今,我们都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难道到了当下,为了平稳,就开始要捆绑手脚了么?”
“这样,够清楚了?”
斐潜问庞统道。
庞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半响,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们之前只有并北,现在却有了关中、汉中、陇右、川蜀……”斐潜抬起头,望向了远处的天空,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切都是平等的,我们怎么理解这个‘民’,自然这个‘民’就怎么对待我们……若是天下皆为华夏之民,纵然一家失了传承又又何妨?或许这一代的人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不好,总能有一代的人能够重新抗起来,重新向上,重新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
斐潜停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桌案,说道,“位此者,亦不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