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变化,一时之间还没有体现到关中来,但是在关中的斐潜,却迎来了一名新的客人,来自于川蜀的客人,张松。
张松丑么?
也不能说是算丑,但或许是因为出身川蜀的关系,所以张松并没有像是冀州等地的人一般的高大,身形略微有些单薄瘦小,再加上过于精明的眼神,多少让人有些觉得不怎么好交往。
当然,张松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觉悟,相反,到了长安城中的时候,还显得非常的怡然自得,在驿站之中,使唤起驿站的人来,也是丝毫不客气。
不过,对于斐潜来说,感兴趣的是张松所代表的一帮川蜀人士,而不是张松本身。
“见过征西将军……”张松个头虽然小,但是穿得衣袍却不少,外氅长衣中衣小衣一件都不少,在领口之处层层叠叠,很有仪式感。
相反,斐潜这一帮人,或许也是在胡地待的时间比较长,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斐潜本身发明的一些新奇衣服的影响,又或是川蜀地区和并北地区温差确实比较大,所以习惯也有所不同,衣着也就没有像是张松一样,穿得那么多,似乎就并没有那么隆重的感觉了。
“免礼,看座!”斐潜摆摆手,让人给张松送上一个锦缎的垫子。
“谢过征西将军。”张松目光落在了锦缎垫子上,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拱手说道,“此垫华而睆,乃大夫之箦,在下位卑,不便其用……”
还没有等斐潜说些什么,庞统顿时就不太乐意了,说道:“汝既言礼,自当知晓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如今见贤者于前,却狎言无敬,此便为川中之道也?”
张松“哦”了一声,然后看着庞统,有些明知故问的说道:“汝为何人?”
庞统虽然在经书之上的造诣比斐潜高深,但是小呆鸟无毛鸡毕竟还是少了一些经验,见张松动问,便下意识的张嘴就要回答,却被斐潜伸手拦了下来,说道:“贵使前来,且为论经而来?若是论经,不妨且去守山学宫……”
张松不由得一滞,顿时气势就弱了下来,拱手说道:“自然是为了军国之事……”
“既如此,请就座……区区一个锦垫,可比军国之事更重?”斐潜指了指,毫不客气的说道。
“唯……”张松愣了半响,最终还是拱手说道,坐了下来,也不再说什么锦缎的事情。
庞统微微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斐潜左右看看,笑了笑。没办法,汉代的士族子弟就是这样的德行,张松言语之中说的是锦垫,但实际上并非单单指锦垫,而是另有所指,只不过斐潜并不愿意接着张松的话题往下说,陷入张松准备好的节奏而走,所以干脆直接截断了庞统和张松之间的理论,然后直接说军事,也就是告诉张松,就算是张松在经书之论上占据了上风又能如何?
张松显然也是明白了斐潜的潜台词,所以在最后张松也就放弃了继续和斐潜绕圈子的行为,毕竟他过来,也是为了谈事情,而不是为了论经文。
“征西将军明鉴,”过了片刻,张松拱拱手,说道,“外臣一路而来,见川蜀如今生灵涂炭,百姓背井离乡,于心着实不忍,古之有云,伐者,当不斩祀,不杀厉,不获二毛,不知征西以为如何?”
在一旁的庞统又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便忍不住想说话,看了看斐潜。
斐潜虚虚伸出一只手,嗯,确实是只能伸出一只手,因为另外一只手还绑着绷带,向庞统示意无妨,然后对着张松说道:“川蜀之内究竟如何,某不得知,不过么……来人!且取徐元直的表疏来!”
立刻就有一旁的侍从将徐庶的表疏从一旁的架子当中找了出来,奉给了斐潜。
斐潜接过,单手抖开,哗啦啦往桌案上一铺,到也有几分的气势出来,“……自入汉昌以来,行关中田政,改什一为二十赋一,亦除徭役,归于税中,百姓莫不欢欣,皆称善也……”
斐潜抬起头,看了张松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接着念道:“……调拨粟黎计十万石,平抑仓禀,兴建粥舍,贷以青禾,今汉昌之内,野民皆归,賨人伏顺,今共计有户一千三百余,新增四百余户,皆为新政之功也……”
斐潜将徐庶的表疏一抖,然后笑而不语。
“这个……”张松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说辞来。
事实就是事实,张松也可以强行狡辩说这个表疏有误什么的,但是那样就等于是落了下成了,毕竟原先张松的是按照春秋战国时期的优良传统,站在大义的制高点来进行辩论,而一旦变成了争论一份表章的具体真假问题,其实也就等于是张松原本的策略失败了。
斐潜并非不知道张松的意思,张松的话语出于经文当中,原本春秋战国时期,吴国攻打陈国发生的一件事情。当年吴国大军攻打陈国,因为陈国算得上是春秋时期比较早期的国家,虽然国力不强,但是毕竟也是周公亲传的妫姓,所以很多人对于这样一个国家反而被当时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