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兄……”双方落座之后,又闲扯了几句,渐渐的也就进入了正题,“某闭门多时,不知三辅当下情形,还望韦兄赐教……”
韦端摆摆手,笑着说道:“岂敢岂敢,种兄至情至孝,小弟甚是佩服,种兄尽管询问,小弟理当尽言。”
“如此,某确有一事不明……”种劼也是笑着,说道,“当下田政,变动繁多,着实令某费解……不知韦兄可有良言以授?”
韦端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一下,果然没猜错,明白种劼为何找他了。
征西田政,也就是爵田制度。
其实对于当下大多数的士族豪右来说,爵田制度并没有改变多少他们的现状,反倒是降低了不少赋税,因为征西将军斐潜征税的标准,算起来实际上并不是提高了,而是降低了。
虽然降低了赋税征收数量是好事,但是三辅地区和并北的那一片区域不同。关中三辅地区的士族豪右对于这个新兴的爵田制度并太愿意接受,原因很简单,并北那边是新兴的军功体系,原本手中什么都没有,那么新授予的田亩怎么征收也就自然征西一个人说了算,反正都是多出来的。
而三辅这里,原有的田亩赋税制度已经是延续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又怎么可以轻易接受征西将军斐潜的恩泽子孙的爵田制度?
爵田荫三代。
听起来相当的不错。
正儿八经的恩泽子孙,这点关中士族豪右恨不得举起五肢拥护,但问题是征西规定只恩泽子孙,而关中的这些老家伙想要的是恩泽子子孙孙无穷尽……
虽然大多数人活不到子子孙孙的时候,也清楚未来子子孙孙的时候家族究竟怎样也是两说,但是不妨碍他们觉得自己若是就这样同意改用新的田政,无异于吃了大亏。
正是这一点,所以郑氏闹腾的时候,大多数关中士族豪右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袖手旁观,甚至向郑氏暗送秋波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没想到所谓的征西身亡的谣言只是贾诩几人挖出来的一个坑,瞬间填埋进去了不少人命。
这下韦端在内的关中士族才着急起来,虽然他们也清楚征西不可能,也不会将关中所有的士族豪右全数杀光,但是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的郑氏啊!
因此几乎是没有多少迟疑,韦端在内的许多关中士族就主动的贴到征西身上来了,表示铺床暖床什么的都没问题……
一时间,军民鱼水,其乐融融,很是融洽。
华夏自古以来都是人治,所以这其中自然很多奥妙。
因为郑氏的原因,韦端等人表示愿意在征西将军斐潜手下出仕,那么斐潜也就放下了刀,这算是一次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交易,所以韦端也就一改之前对征西将军斐潜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状态,一提起征西就是毕恭毕敬的,这是礼,这是规则,没什么说的,但是征西的爵田新政要彻底不折不扣的推行么,那就是另外的一件事了。
毕竟华夏自古事情都这样,一码归一码,不能什么都捆绑在一起,混为一谈。就像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没有错,但是也没有要将整个太平洋的水都拿来回报的道理。
三辅之地的士族和豪右肯定也不敢想着要再走郑氏老路的情况,但是多少谈判一下,抻一抻,相互退让妥协一些,也是应有之意,不是么?
除了在新的爵田田政之外,对于其他政务,比如流民安置,编写户籍,协调工程,促进生产什么的,包括韦端在内,新投效征西将军的这一波关中士族子弟倒是也没有含糊,尽心尽力,不会偷工减料,也不会打什么马虎眼,做的也是相当的不错。
所以,现在大体上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大家都是笑呵呵的,关系也没有闹僵,但是问题很快就会体现出来,因为庄禾已经成熟,已经是在陆续开始收割了,而接下来上缴的赋税数目,就成为了双方这一轮新的博弈焦点。
而种劼,就在这个时刻,打开的府门,邀请京兆尹户曹韦端来家中作客,然后又提出了这个问题……
“啊哈,田政之事,林林总总,繁多无比,”韦端目光闪烁了几下,然后问道,“不知种兄所指何事?”
“近日听闻三辅之地,有意核查田亩数目,以此定赋……”种劼缓缓的说道,“……某久居家中,不通消息,敢问韦兄可有此事?”
这才没两天的事情,你小子还有脸说算是不通消息?
韦端心中嘀咕着,但是表面上不露声色,说道:“此乃庞使君所令,吾等自然遵从。”
庞使君?只是那个小年轻庞统下的命令?
种劼看着韦端,揣摩着韦端说的含义,沉吟了一下,说道:“征西将军可知此事?”
韦端微微的笑着,朝着上方拱了拱手,说道:“征西将军事务繁忙,若是此等琐事也需烦扰将军,岂非吾辈无能?”
明白了。
“如此说来……”种劼点了点头说道,“当下秋获已始,收粮要务,耽搁不得,又需核查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