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劭没有说完,只是叩首,将头深深的低下。
刘协沉默了片刻,走上前来,扶起了种劭,说道:“种爱卿不必如此,朕自然是信得过爱卿的……”
信不过又能如何?大殿内外都是种劭的人,自己在这里说出一句要治罪种劭的话语,说不定下一刻就变成了种劭跳将起来治自己的罪了……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将种劭交给杨彪,那么杨彪就会放弃河间王的想法,来忠心耿耿的辅佐自己么?
只能顾得眼下罢!
种劭又是一叩首,方才站了起来,说道:“……陛下无需忧虑,老臣纵然舍弃残躯,亦保陛下周全!为今之计……陛下,便只有突围而已!”
“突围?”刘协茫然的说道,“……如何突围,又能往何处去?”
种劭微微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什么其他的意思,能有这样的机会,竟然还是要感谢一下原先捣乱的西凉贼兵……
原先正是因为这些西凉贼兵,导致种劭不能将兵卒收回长安,给了杨彪喘息和立足的机会,而现在也是这些西凉贼兵,也同样带来的种劭的一线生机。
之前杨彪一直拿着种劭不清理干净西凉贼兵,或者又说种劭和西凉贼兵相互勾搭,有枉顾关中安宁的说辞,而现在种劭被围困在宫城当中,杨彪掌握了外围的大局,那么这些西凉贼兵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杨彪的责任了。
在野党的时候,自然可以狂喷一气,不管有的没的,都是执政党的错,然而现在在野党上台了,才骤然发现之前喷的口水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马超带着小股部队,一路向东,蛮不讲理的劫掠周边作为军粮,导致求援的急报像是雨点一般飞到了长安,飞到了杨彪的桌案之上。
作为杨彪来说,自然是要先对付完种劭才是上上之策,但是现在攻打宫城么,纵然杨彪有那个心,手底下的这些人,包括绝大部分的关中和弘农的兵卒都没有这个胆,再加上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名声的问题,所以暂时只能围困,而不能直接动手。
那么就只能先解决一下这个小股的西凉贼兵,多少安抚一下关中士族豪右们脆弱的心灵再说……
不过这个带领兵卒的将领,就有些问题了。夏牟虽然当时见种劭的势头不对,最后也是倒戈了,但是杨彪也根本不放心,所以不能将队伍交到夏牟手中去,因此盘算来盘算去,便只有刘范一个人暂且可以用一用。
而刘范一动,原本负责长安城防的人员就只能是杨彪自己接过来管理了,但是在这个相互交接和管理上自然就出现了一些漏洞,一方面需要人员重新整理,另外一方面也需要熟悉的过程,所以难免就会有机会摆到了种劭面前……
“……陛下!”种劭神情有些激动,白胡子一动一动的说道,“……杨氏当下对于城门防务并不熟悉,趁其兵分两处,防守疏忽,便是陛下脱离荆棘之地绝佳良机!”
话这样说,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就算能突围,又能去哪里呢?
难道还去雒阳?
“……陛下,弘农一线皆为杨氏之地,故而为今之计……北上雕阴,取道平阳,再做打算……”种劭建议突围,自然也是已经考虑好了方向。
说起来,种劭未必愿意北上,但是问题是除了这个方向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往南是蓝田,山路崎岖难行,就算是好不容易过了武关,那就基本上是到了袁术的地盘上了,那么袁家子会善待自己么?就算是善待自己,自己还有机会重新掌握朝政么?
往西就不用说了,而往东则是弘农,岂不是自投罗网一般?
思来想去,便只能是往北,寻求征西将军的援助,至少在之前还有一段不尴不尬的联盟情谊,就算是征西将军不念及这些,按照种劭的判断,征西将军斐潜和杨彪,表面上是挺和谐的,公举义旗,但是实际上并不是一路,因此来说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绝大多数的时候,对于处于困境的人来说,唯一的选择便是最好的选择。
“往北?”刘协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种劭点点头,强调道:“……征西将军一心为国,开疆守土,自然是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便可无忧……且从长安往北,路程也是最短,如此一来纵然杨氏察觉,前来追赶,我等亦可在其赶来之前赶到雕阴……再者,只要陛下启程,老臣便派遣快马赶往征西将军处,令其调集兵马护驾,亦可保陛下周全……”
种劭巴拉巴拉说完,便看着刘协。
“……”刘协闭上眼,沉吟了半响之后,才重新睁开眼睛,点点头说道,“……如此,便依种爱卿之言……突,突围便是……只是这突围,究竟要如何行动?”
种劭说道:“老夫观杨氏兵卒多聚集于霸城门,于复盎门外多有松懈……便可于今夜三更,轻车简从,从复盎门而走!”
“今天就走?”刘协虽然说已经是决定了,但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