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城外,曹军大营今夜的一战,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蛛网节点,又像是一个巨大的引力黑洞,当狂风吹拂,烈火腾空之际,不知道会将多少人,多少性命,多少血肉,或是被吞噬其中,或是被挟裹着,改变了原本行进的方向!
曹军大营中央营盘骤然火起,便是对于战局最迟钝的人,都明白现在曹军之势,如山崩一般,再也无法逆转。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曹军大营之内的中央营盘的骤然大火,但这就意味着一场大败!
夏侯惇的脸色在火光之中一片惨白。
他哆嗦着,伸手指着,抓着那火光,痛苦万分。
他输了。
他在太原输了。
但那多多少少可以算做是孤军深入,奋战不敌,尤其是不敌骠骑的火炮,没有防备住这种攻城的利器,所以有时候午夜梦回,猛然惊醒的时候,夏侯惇还可以给自己略作宽慰,表示非人力之过也,是骠骑的奇器淫具之物而已……
依赖外物者,定然不可强天下。
他就像是千百年来的那些儒生一样,虽然知道他的这个说法不对,但是不这么说,那不是证明了他是错的?
只要不认错,就没有错。
夏侯惇一开始,对于斐潜,即便是他被抓了,但在心中还是有一点点的傲慢和偏见的,觉得骠骑不过就是这一时的强横罢了,要论长久,坚韧,底蕴,以及传承,还是要看我大山东孔子故乡……
结果现在,他的信仰,似乎伴随着火光在焚烧,在消融!
『不……不,不不不……』
夏侯惇摇着头,似乎是在否认眼前的一切。
斐潜看了一眼夏侯惇,便是对着尤里乌斯点了点,示意尤里乌斯看住他。
尤里乌斯会意,往前站了一步,将夏侯惇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夏侯惇茫然若失,显然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斐潜招手叫过了荀谌,低声吩咐两句。
荀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便是战鼓号角齐鸣!
在山野之中待命的那些骠骑骑兵,在战鼓号角声之中,宛如狂涛一般,向曹军大营涌去!
这是全面进攻的战鼓和号角!
即便是曹军作假,这样的场面,也是值得押上一注!
……
……
在原野之中待命的骠骑人马,迅速投入了战斗。
曹军营地之中,大片大片的火光在闪动着,跳跃着,似乎是在欢庆,也似乎是在哀嚎。
中央营盘骤然的变故,使得曹军大营之内的曹军兵卒军校不知所措。
他们慌乱的向中央营盘发出信号,派出传令兵,对于骠骑军的防御无形当中削弱到了极点。
曹军大营外延有很多地方的壕沟,或是被填上,或是搭建了临时的踏板,许多骠骑人马正在沿着这七八条的通道进入曹军大营之中。
原本在这些营门,或是通道之处,用来节节抵抗,层层防御的曹军营盘,现在要么是被攻破了,要么就是士气全崩逃离了。
死伤的,尸横遍野,逃离的,火光冲天。
每个缺口,都经历了惨烈的厮杀。
或者说,单方面的厮杀。
毕竟曹军之中,也并非全都是胆怯之辈,只可惜……
每个营盘,都留下了鲜艳的血色。
随着骠骑军的进攻,曹军在不断的败退。
虽然曹军中央营盘在之前发出了各个营寨坚守抵抗的命令,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有谁会坚持着之前的号令?
混乱蔓延着混乱,逃跑接连着逃跑。
那些曾经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制造出来的拒马,现在被推到了沟渠之中。
甬道上的吊桥被砍断,焚烧。
一些是骠骑军做的,另外一些则是曹军为了隔开骠骑的进攻,自己做的。
而不管是谁做的这些事情,都在某种程度上加重了曹营的分裂,使得原本一块整体的曹军大营,现在变成了分散的曹军营盘。
那些在主要通道和关键位置的陷阱翻板等机关,有的是被民夫先行探出,也有的是在骠骑斥候的侦测下暴露,被标记出来。
后续进入曹军大营的骠骑人马,正在沿着这些查探,或是标记出来的安全通道,进入营地,同时将那些受伤的战友,搀扶着缓缓撤离。
搭建木板,清空壕沟,拆除寨墙,清扫残敌,标注陷阱,救治战友……
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斐潜一一在发出指令,进行远距离的操作,而是骠骑军的中下层的军校士官,根据平日的操典,以及战斗的经验,自然而然的形成的有序运作模式,宛如精美且灵便的战争机器,在齿轮咬合运转的过程当中,呈现出来无以伦比的美感。
而反观那些被骠骑军所攻击的曹军营盘,都在拼命的摇动双兔大旗,向周边的其他营寨求援,但他们也同样不去看其他营盘的求援……
曹军是庞大的,却是零散的,而骠骑军人马并不多,却是整体的。
骠骑大将军斐潜一直以来坚持的走精兵路线,在这一刻,得到了最为丰厚的回报,最为艳丽的展现!
这个曾经强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