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并不是凡事都讲究证据的时代,荀攸只不过要一个更加『公正』一点的借口而已。
『那么……郑公亡故……』黄月英问道,『也是公达所为么?』荀攸苦笑了一下,『非也。
郑公之处,不仅有医师日日看护,更有弟子夜夜值守……此乃机缘巧合也,黄夫人可调百医馆内存档,便知详细。
』黄月英想了想,点了点头。她也不相信荀攸会向郑玄动手。郑玄虽然在手术之后有短暂清醒,但是因为本身已经是年老体衰,而且华佗也仅是减缓了其病,也不能完全将其治愈,所以熬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至于动手脚么,可能性并不大。在百医馆之中负责郑玄的医师,除了华佗之外,更有张云是每日都是亲自过问,每天都诊脉调药,服侍郑玄的不仅有普通仆从,还有郑玄的弟子国渊,几乎是日日夜夜的守在郑玄身边。
想要绕过这么一些人动手脚,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今次用事,在于出乎意料。
』荀攸说道,『若是待主公回旋,贼子也就多有防备,恐不能除尽诸恶啊!
』黄月英吸了一口气。这个道理,黄月英又何尝不懂?可按照荀攸的计划来说,这一次和之前小打小闹并不一样,要杀的人也是比之前要多很多……特别今次要打击的范围实在太广,不仅仅只是集中在长安本城,还有三辅之内的地方乡绅,陵邑内的大姓子弟都是有涉及,如果不能达成一个表面上能够服众的司法程序,到时候必然会让三辅之内其他之人,产生人人自危的感觉,而且在忧恐的情况下,还会酿生出什么样的动荡,谁也不敢预判。
荀攸看出黄月英的担忧,并且他前来拜见黄月英,也是为了解释这一点,荀攸之所以大费周章的等到了韦端出手之后才行动,并以此作为一个清洗的借口,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恶劣的情况发生。
他必须要让其他的无关之人明白,韦端等人是自取死道,法不容赦,至于其他无关之人则可以安守职责,不必担心受到波及。
『眼下先做实了韦氏之逆,再统合各处各司,诏敕所出,俱有理据。』荀攸沉声说道,『韦氏之前与山东之人往来甚密,供奸细所便利,又恶言中伤庞令君,搅动是非……虽说韦氏行事小心,主公昔日入关中也是时日甚短,一时差无实据,不过么……如今主公建有闻司,听风乡野,查询秋毫,得知韦氏与多起奸细之案有所关联,更有贪腐受贿之数骇人听闻,巧夺民间膏脂,欺压无辜百姓等事,不胜枚举。
其罪,当诛。』荀攸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黄月英,然后重新低下头来,『黄夫人,主公于河东之处,以崔氏之卑劣揭孝廉之丑陋,如今便是轮到了韦氏了……清流,名如其实,清则或清矣,然则无序,随波逐流,终无裨益,不如借此机会,以除其弊。
』黄月英微微错愕,旋即点了点头。她也知道一些崔氏的事情。现在轮到了韦氏?
举荐?清流?嗯,黄月英沉吟起来。当年韦氏还把持着经文的话语权,如果不是斐潜展开了青龙寺的项目,引进了不少『外来和尚』,给与关中这些世家士族子弟沉重一击,确定了青龙寺的经学地位,说不得还要捏着鼻子让韦氏等人蹦跶……控制长安城,不等于是控制了陵邑,控制了长安周边陵邑,也不等于是控制了三辅之地,在当时斐潜手下的工农学士,巡检有闻等机构还没有成型之前,很多事情斐潜必须要忍,即便是明知道,也要装糊涂。
但这并不代表着,秋后就不算账。体制之内的腐肉,如果不能祛除,就只会越烂越大。
现如今虽然革除了韦端的职位,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韦氏也有庄园,有坞堡,有家丁,不出动兵马,单凭巡检确实是未必能拿得下来。
就像是荀攸所言,要么不动,要动就必须雷霆万钧,速战速决。『若擒贼,如何以正法?
』黄月英问道。『大理寺佐事田豫田国让,已至美阳。』荀攸回答道,『届时以大理寺为主,巡检有闻为辅,再以青龙寺公审公判决之后,即可正法!
』『公审?』黄月英问道。荀攸点头,『亦为饵也。』黄月英再无疑问,便是起身,『请骠骑虎符来!
』荀攸连忙正冠,整衣,拜于堂中。黄月英取了虎符,摩挲了一下,旋即上前,放在了荀攸高举的手中,『愿公达慎之笃之,不负骠骑将军期盼!
』荀攸高举虎符,顿首而道:『臣定不负主公、夫人所托!』厅堂之外,夜风骤起,隐隐有金铁的气息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