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财政紧迫,能拿的出钱财来的就是『爷』!
江东四大派系,孙家自己就不提了,然后在孙家之下,淮泗集团武力最强,江东士族财力雄厚,而类似于步骘这样的江北人士,则是充当润滑剂的角色,
在各派之间的摩擦之下,各方到底是爽不爽,步骘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润滑剂,无论如何都是爽不起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内院有些玉环碰撞之声,然后便是有仆役使女上来给步骘换了新茶,打扫了一下原本就没有什么灰尘的坐榻,又是点上了一炉熏香之后,顾雍这才出现。
看见步骘肃容行礼,顾雍淡淡一笑,说道:『子山,倒不是某怠慢你,而是正在后堂之中诵读佛经,替江东将士亡灵超度,中途不得停歇,累子山久侯了,还望见谅。』
顾雍语调不快,也极清朗,语气也甚是和蔼,可是这说的话,让步骘心中不由得一跳。
怪不得人称『顾一言』,果然言辞如刀,一语中的。
孙权派遣步骘来干什么?
当然就是来试探一下顾雍等人的江东本土派的意见。
如果孙权本人前来,那么一旦谈崩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现在由步骘先一步和顾雍来谈,是好是坏,也就多了个缓冲。
可毕竟这个缓冲不太好当。
顾雍第一句话,就几乎将步骘顶在了死角。
江东将士亡灵超度,都死了这么这么多人了,还要继续打么?
『不敢,不敢……』步骘拱手为礼,朗声而道,『某不才,常有闻先贤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观天下之势,烽烟四起,群雄并起,纷争不已。若欲图江东可安民立国,必须乘时而起,把握战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敌之先是也。』
顾雍点了点头,『子山所言甚是。昔赵括不知兵,轻用其众,卒致长平之败;项羽背水一战,威震四方,孤勇败战垓下。是故知兵者,必审时度势,方能决胜千里。』
『顾公所言甚是。』步骘接口说道,『夫战,非好战者也,乃不得已而为之。然一旦决意,当如猛虎下山,鹰击长空,决不可犹豫迟疑,以致错失良机。故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君子务知此理,然后可以动天地,感鬼神,成大业矣。』
顾雍依旧微笑,『然也。故赵括若知其拙,聆长者之言,纳沉稳之举,赵国纵败,亦不亡众也;项羽若明其莽,采智者之谋,用封赏之策,高祖虽能,亦不可敌也。』
『这……』步骘沉默下来。
谈话就被谈死了。
不过步骘前来,也是作为孙权的前站,并没有一定就要一次性成功的意思,所以在略微了解了一些双方的意思之后,步骘便是告辞出来,转头向孙权复命。
孙权听了步骘的回报,虽然说已经有所意料,但是心中依旧非常不爽。
孙权挥了挥手,让步骘退下。
他站起身,在厅堂之内背着手转圈。
过了片刻之后,孙权站定,目光之中透露出了几分凶狠来。
既然谈不拢,那就不谈了!
别忘了他现在怎么说,都还是江东之主!
既然是江东之主,就可以行使江东之主的权柄!
这倒不是说孙权好了伤疤忘了疼……
嗯,好吧,多少有一点,但更为重要的是孙权知道周瑜的身体不行了,他必须在周瑜还在的这一段时间内,尽可能的竖立起他个人的威严来!
之前多少还有吴老夫人在镇场面,使得孙家吴家两家之中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爆发出来,但是现在吴老夫人不在了,孙家和吴家之间的矛盾,就没有人进行调解了。这是孙氏自身的弊病,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根除。
淮泗武将集团之中,也是因为有周瑜在,所以主要的矛盾也都压着,若是周瑜真的有一天撑不住了,那么淮泗武将还能这么听从孙权的话么?
而至于那些江北之士,则完全就是墙头草,那边强往那边倒。
江东四大派,如果说孙权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搞一搞,那么真等孙家自己内讧,淮泗武将不服,再加上江北墙头草一歪,那么江东将来恐怕就不姓孙了!
所以,很显然,孙权这已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若是这一步不能安稳跨过去,结果便是将会落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