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扶风。
一片生机勃勃的耕作场景,正在田豫的面前,缓缓展开。
田豫不由得将马速放缓,似乎是为了不破坏眼前的这一份的平和。
阳光洒在关中这广袤的田野上,金黄的光芒与绿油油的麦苗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在抵抗过了倒春寒的侵袭之后,关中农夫们将无比的热情投入到生产之中,农夫们身着粗布衣裳,手持犁铧,辛勤地耕作着这片肥沃的土地。
土地永远不会辜负人类,流多少汗,便是有多少的产出。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芬芳和新翻泥土的气息,这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是农夫们辛勤劳作的见证,连在田豫身边飘荡的风,似乎都因此而显得温柔起来。
田豫坐在马背上,有些贪婪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曾几何时,他也曾经在幽州看见过如此庞大的劳动场景。
那个时候的幽州,刘虞还在。
刘虞是个好人,是一个身在高位,却没有被钱财和权柄所浸染,依旧保持着一个纯真心思的好人。
只可惜这样的好人,往往不长命。
田豫的目光,追寻着在田间劳作的那些民夫。
他们的身影点缀在绿色的田亩之中,或是弯腰除草,或是翻整田亩,他们的动作虽然是重复而单调的,但是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节奏感,仿佛是一首悠扬的编钟曲。
远处,几头黄牛低着头,沉稳的拉着犁车。
那是受灾的田亩要重新翻耕。
有了牛耕,有了新犁,使得田亩的庄禾恢复比单纯的人力要更便捷。
『传令下去,沿着道路走,别踩踏了禾苗!』
田豫吩咐道。
旋即就有兵卒将命令一个个的向后传递过去。
田豫是来上任的。
他因为在陇右的功绩出色,被升任长安尹的大理寺佐事。
在田豫身后,跟着骑在马背上,腆着一个肚子,踢踢踏踏而来的是西羌王阿颉刹。
阿颉刹这一段时间来,很开心,使得他身宽体胖了许多,肚子都耷拉在了马背上,一晃一晃的,要不是他的战马比一般的马要雄俊,还真不一定能够背得动他。
阿颉刹最近的小日子,确实是过得不错。
在西羌叛乱之后,阿颉刹迅速认清了形势,彻底倒向了斐潜一边。西羌人也因此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从此安定下来。
除了少数极个别的人之外,大多数的人都还是喜欢安定的生活的。
西羌之乱,其实根本上,就是生存权的问题。不管是汉人还是羌人,正常的生活无法继续下去了,便是只能想办法,而大多数时候,底层的百姓,不分羌人汉人,是如同散沙一般,无法成事的。对于西羌之乱来说,带着这些羌人闹腾的,并不是底层的羌人,而是羌人之中的豪帅。
在西羌反复的叛乱过程当中,许多人死去了,原本生存环境就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竞争激烈的草场现在空无一人,就像是汉人的土地再分配一般,人口的降低使得西羌人的空间在无形当中就增加了。相互之间矛盾级别降低了,自然就没有多少西羌人愿意继续和汉人死磕了。
北宫不懂这个,所以他想要继续搞事情的时候,就搞不动了。
阿颉刹同样也不懂这个,但是幸好他知道不能一条道跟着北宫走到黑……
基础的矛盾解决之后,西羌也就获得了相对稳定的时期,并且在这个时期之中,西羌人幸福感是相对较强的,于是阿颉刹也就自然获得了更多的拥护,至于之前阿颉刹杀了北宫的事情,便是被渐渐的遗忘了。
这一次来,是因为阿颉刹听闻娅咪生了个胖小子,特意带着贺礼前来为斐潜祝贺的。
同时随着田豫和阿颉刹两人前来的,还有陇右的一批刚经过了一段时间集训的骑兵。这些骑兵大概分为三类,一部分是西羌人,另外一部分则是陇右以及雪区的人,还有一部分是西域人,现如今经过了强化的训练,也刚好跟着田豫和阿颉刹一同来到了长安三辅。
对于这些骑兵来说,他们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来到长安,也和田豫阿颉刹一般,对于在关中平原上劳作的农夫非常感兴趣,认真的观察着周边的一切,似乎连农夫身上的衣服,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
因为长安三辅这些年来的经济发展,在农田之中耕作的农夫大多数都已经穿上了衣裳。一方面是倒春寒的天气余波,早晚还是比较寒冷的,另外一方面则是百姓手中比较有钱了,当然就舍得在服装之上进行消费。所以百姓的消费,并不是说应该不应该,亦或是有没有这个需求,而是要看百姓手中究竟有没有钱。
这个钱,并不是所谓的大汉平均数,也不是什么可支配收入,而是农夫一年生活下来的真正结余。在贫富差距十分悬殊的山东之地,即便是人平均数再高,又能代表什么?可支配收入也是如此。可支配收入是可用于最终消费支出和储蓄的总和。如果仅仅是表面上的可支配收入增加了,而实际上的结余,也就是储蓄降低了,那么实际上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长安三辅的百姓有了结余,当然就舍得在衣服上花一些钱了。
赤身裸体耕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