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主公迎天子,在颍川治理水利,开荒耕作,我就知道我应该做一些什么了……』 乐进默然。 『我没去过关中,关中有多么好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当年西凉人砍杀颍川人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留手!现在说什么凉雍豫冀是一家,那么当年砍杀阳城之人,将那些无辜百姓谎称贼人的时候,又何尝想过都是一家人?!』 赵俨声音很平,就像是愤怒已经凝结成为了墨迹,烙印在心头。 『骠骑很强,确实,但是他想要改变祖宗之法,这就是罪!我何尝不知道祖宗定下来的这些规矩已经有些过时了,但是应该徐徐而改之,不应该如同骠骑一般全数推翻!这是大恶!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善举的大恶!』 『人心贪欲是永无止境的,今日给了一瓢,明日就想要一升,又日得了一升,便是想要一石,不得则不喜,就连早些时日得了一瓢一升之恩也尽数皆忘!骠骑施恩于无知百姓,便是助长了这些人的贪欲!董贼当年西凉兵鼓噪要钱粮兵饷,没有了怎么办?现在骠骑在关中重金养兵,但是如果扩展到天下呢?将所有大汉收入都去养兵么?那百姓呢?待这些兵卒欲壑难填之时,便是阳城之难重现!』 『是当年先秦始皇帝威武,还是当下骠骑威武?是大汉开国高祖厉害,还是如今骠骑厉害?当年高祖一统天下,何尝不知道天下各个郡县都有各个郡县的问题?即便是强秦,各地差异又岂能从一而论之?高祖雄才大略,以黄老定天下,各地郡县方安。』 『试想,豫州之人不知冀州之所急,以豫州治冀州,可乎?更何况天下之大,何奇不有?骠骑企图以关中之法而法天下,谬之甚也。』 『今有难,俨一介书生,惜武艺平平,不得以克强敌……』赵俨转头看着乐进,『将来欲战西凉,征四方,乐将军比我重要得多……故而,这一次,就让我先行一步罢!』 乐进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陷入了困境。 打败仗本来没什么。 曹操自从起兵至今,也不是百战百胜,还有很多次都是被逼到了绝境之中,但是依旧能够重新站起来,所以乐进也相信这一次曹操就算是战败了,也依旧可以重新卷土重来。 但是这是更大,更深远的战略层面的事情,乐进也没有资格去说什么,对于他而言,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在曹操卷土重来的时候,还能够继续征战,而不是憋屈的死在太行山中的无名山道上。他可以接受一时的受挫,但是他不能接受就此盖棺定论,表示乐进就是个废物。 他何尝不想要设伏搞死跟在后面的魏延,可是他的伤势不允许,他的辎重也同样不允许。 乐进看着赵俨,再次问道,『为什么?』 赵俨抬头看天,『这个天气……乐将军,如果再不决断……有可能你我都走不出去……与其如此,还不如保一个就好……你把你剩下的部曲留一半下来,然后再把伤兵留下来……』 赵俨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环,在手中摩挲了一下,然后递给了乐进,『我家在阳翟城西街安乐坊……若某不测,家小还望将军照料一二……』 乐进起身,郑重朝着赵俨深深一拜。 赵俨没有躲避乐进的大礼,只是笑着,然后将手中的玉环往前递了递。 …… …… 几声长短不一的鸟鸣声在山林之中响起。 魏延侧耳听了一会儿,有些惊讶的说道:『曹军不走了?』 在魏延身边的老马说道:『这些贼娃子,想要和我们决一死战?』 魏延沉吟了一下,『有可能,逼急了总要跳个墙……走,上前面看看去……』 山道之中,临时性的堆叠了一些木头石头,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拒马墙,一些曹军兵卒便是在拒马墙后面,死死的盯着魏延的方向。 在山道一侧的小山顶上,一杆乐字战旗迎风飘扬。 那柄战旗略有残破,还带了一些血污。 在战旗之下,几名带甲护卫正在四下巡查。 魏延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露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巡游着,轻轻的啧了一声,『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魏延看得出,这些曹军兵卒都是弃子。 可现在问题是,要么打,要么绕,可不管是选择哪一个,都要消耗时间,而对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就差一点。』魏延叹了口气,『若是再过两天,将曹军上下士气全数消耗光,那么他们就算是想要丢车保帅,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出来了……』 『将主,怎么办?』老马问道。 魏延嘿嘿笑了两声,『还用问么?当然打过去啊,要不然我们追了一路干什么?』 老马说道:『我看到山顶上有人在堆叠石头……这些家伙看起来是要玩命了,这要是真打,肯定会有不少损伤的。』 魏延从石头后面退了下来,笑着,『知道这地方叫什么?』 老马摇头。 『叫做杀豚岭!』魏延指了指那些曹军,『豚都摆上去了,不杀岂不可惜?』 『啊?』老马敬佩的看着魏延,『将主连这里小山叫什么都知道?』 魏延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