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所里还在胶着,一群急疯了的大商,派亲属或亲信拿着货单往仓库跑。
此时的东京交易所,玩法相当粗糙原始。
买空卖空都没法搞,因为没有那个条件。他们甚至从地窖里翻出银元,一筐一筐抬到交易所,只因这玩意儿比铜钱方便。
半个月前,朝廷趁着大商们炒货,在东京发行大明宝钞。
结果一大堆商人,抬着铜钱去兑换宝钞,便于他们在交易所操作。
交易所的附带作用就体现了:增强货币流通!
借着开设东京交易所,大明宝钞在京城发行出去了,藏在地窖里的银元也冒头了。
此外,每张货单还有限定提货日期,以及具体的提货地点。超过提货日期,就要额外支付仓库使用费。
大商们拿着货单来仓库,当然不是为了提货。
“诸位,你们的货单,提货期还没到。”吏员一脸微笑回答。
有个大商之子说:“我们不是来提货的,今天是来验货的。”
吏员解释道:“交易所的那些货单,所有货物早就验过了。只有你们提货的时候,才能重新验一次。如果发现以次充好、以少充多,可以向交易所申诉。”
“我们现在就要验货!”
“现在不能验货,因为提货期还没到。”
“所有货栈仓库,我们一直盯着。里面根本就不是布里面全是煤炭。交易所不能这样做,你们坏了规矩坑害商贾!”
“没有坏规矩一切都合规。”
“不敢给我们验货,就肯定是坏了规矩,仓库里面根本就没货。俺已经打听清楚了,这货单上的仓房,里面装着十天前运来的煤炭!”
“没有坏规矩。”
“验货!验货!”
“验货……”
大商们投入恁多钱财,自然要紧盯着一切。
他们不但派人死盯着进出开封的货船,还买通了国库仓场和交易所仓库的吏员。也不干啥违法的事情,只是让吏员帮忙传递消息。
一旦有新货入仓,立即就通知他们。
这些人非常确定,太子砸出的大量货单,对应仓库里全是煤炭,根本就没有什么布匹。
事情越闹越大,就连许多散户害怕亏本,都自发跑来货栈这边抗议。
大概聚集到数百人时,一个八品官出现,微笑着众人拱手:“我是这里的干事官,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些货单真是合规的,你们稍安勿躁,容我慢慢解释。”
官员说完就闭嘴,等待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这货栈干事继续说:“由于太多人只炒单不提货,造成布匹仓库积压,只能用别的仓库堆放。现在各类仓库已经堆满了,朝廷为了应付爆仓,勒令开封的几大官炭场,限期买煤清空这片仓库……”
“这跟我们有何干系?”一個商贾急不可耐道。
那货栈干事笑道:“官炭场接到朝廷命令买煤清仓也需要时间。接下来几天,他们就会把这片仓库的煤炭搬走。至于你们货单上的布匹,会在提货期以前,全部搬进这片仓库,保证不会耽误你们提货。”
东京布行财力排第二的吴雍,此刻亲自跑来货栈:“既然还没有进仓库,交易所凭什么让他们做单?”
货栈干事反问:“你们都不看交易所细则的吗?没有规定必须进仓才能做单啊,只规定了验明货物即可做单。你们这些商贾不顾民生,只炒单不提货,把官府货栈仓库都堆满了。不仅炒布,这几天都有人胆子大到炒米麦了!朝廷为了存放更多货物,只能紧急调配其他仓库。”
“实话跟伱们说吧,你们手里的货单,其布匹如今都放在军仓。交易所的官员,早就去军仓验完货了。只等官炭场把这里的煤炭清空,军仓的布匹就能把货运过来。而且肯定在提货期之前。你们且看看,这些是官炭行确认限期提货的契书附件,这些是军仓限期运货进仓的契书附件。”
“一切都是有合规凭据的,他们如果违反契书约定,就会按照契书赔偿并罚款!”
“请问这位吴……员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雍呆立当场,彻底无话可说。
由于东京四方货物往来,仓库根本就不够用,几条运河边上全是仓房。
因此大量的军用物资,根本就不在东京储存,而是放在三十里外的陈留军仓。
这属于正常操作,比如另一个时空的大明,北京城外实在放不下了,直接在隔壁的通州建仓屯储。
军仓重地,谁敢打探?
就算敢去打探,也问不出什么,顶多悄悄观察最近入仓了多少船、多少车。
只有内阁、枢密院、通政院、兵部、户部的高层才知晓,即便是中层官员都不能随便打听,因为那属于绝对的国家机密!
事到如今,吴雍基本能够猜到,陈留军仓多半屯满了布匹。
而且用来对付他们,只不过是顺带。
陈留军仓囤积物资,是因为去年的大案,导致全国官场动荡。太子害怕京城出事,直接调了几万战兵入京,这些战兵已在京城周边驻防整整一年!
相应的,原本该调去前线的军资,自然要转而调去陈留军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