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登先生,路登先生。” 艾尔的轻声呼唤,将路登拉回了现实世界,结束了对往事的枯燥追忆。 在一个王国,弑君终究是大忌。 最终,路登也站在同一辆马车,被人们送上了绞架。 这些事,路登都不在意。 路登甚至不记得国王都如何咒骂自己。 他只记得, 金子踩在靴底,很软。 庞格看着回过神来的路登,认真问道, “您似乎有心事?” 路登笑着摇了摇头, “想起前段时间,把屋里的垃圾清理过一次,谁知道才过几天的功夫,垃圾又多了起来,可能是清理的方式不太对...还是聊正事吧。” 造反的胆子,庞格是有的。 但路登凭什么相信他能成功? 一个圣裔家族,一个普若德大法官,还不值得路登搭上自己这条命。 就算是玩,路登也喜欢玩更大的。 “您刚才提到了规矩。我有一个疑问,想请您为我解惑。” 庞格顺着路登的话往下说, “凯旋的士兵是否应该拿回许诺的奖赏? 阵亡将士的家属,如何在灰暗的天空下苟活? 他们为神邦流下的鲜血,又该用什么来偿还? 被征服的土地,是否拥有神邦平民一样的待遇?” 说这些话时候,庞格的语调很平,甚至听不出他有任何感情的变化。 但是,这些话字里行间,都暗藏着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被死死压抑着。 越是压抑,越是沉默,积蓄的力量越发恐怖。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直到此刻,艾尔才有些明白,庞格为什么会走向疯狂的边缘,甚至考虑过血洗神邦这种近乎不可能的操作。 庞格,或者说庞格所代表的一批人的利益,未能获得满足。 哪怕庞格自己不愿意与神邦为敌,他背后那些人,那些声音,那些述求,也会一步步把他推到这个位子,逼到最后一步。 面对庞格的四个问题,路登的回答很坦然, “凯旋的将士应得奖赏。 为阵亡战士的家属扫清昏暗。 鲜血唯有鲜血才能偿还。 被征服的土地,便是神邦所属,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先前发问时,庞格很平静,彷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听到路登的回答后,他的脸上却出现了惊讶之色。 路登的话,又一次颠覆了他对路登的认知! 难道说...路登其实是一个公正的人? “千万别误会。” 路登的双眼就像能看穿人的心思一样,一语道破天机, “我只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所以我给出的都是守规矩的回答。” 路登曾听一位罗老师说过,如果一个人标榜自己守法,这个人完全可能是一个人渣。 这句话,确实是对的。 通常,约束人们行为的两条线:道德与法律。 法律,在某种时刻,表现为最低档次道德要求的集合。 正常情况下,道德标准是高于法律标准的。 路登从来不标榜自己是道德楷模,更没有兴趣去当这个楷模。 可违法的事,正常情况下,他是一件都不愿意做的。 至于法律中的漏洞...和守法公民路登有什么关系? 有自知之明了属于是。 庞格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 哪怕庞格不说,路登也知道。 这些正确的事,元老院那帮家伙一件也没做。 不然的话,庞格也不会被逼到这种程度。 路登忍不住叹了口气。 和脑子有关的事,元老院是一点都不沾呀。 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庞格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 “我手下的士兵需要土地,我却无法在元老院得到任何支持,神邦公民大会也无法通过,我打了十年的胜仗,甚至无法举行一次凯旋仪式。 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一放,这件事,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吗?” 对于军团长来讲,庞格所面临最直接的压力,就是来自手下不断增长的胃口。 铁与血,已经不能满足他们。 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庞格无法获得足够的土地去分给每一个人,战士们不满的情绪日益增长,麻烦也越来越多。 站在元老院的角度来讲,也很为难。 庞格实在是太能赢了。 每打一场仗,神邦实际的好处还没落到手,大把大把的米索就花出去了。 如果满足庞格所有的需求,把土地和米索都给了庞格,神邦干脆跟庞格姓好了! 路登发现,庞格可能是一个能征善战的主帅,甚至有能耐指挥大规模军团作战,在这个时代殊为难得。 但是, 在和元老院的博弈中,庞格的表现,有些过于稚嫩了。 以前的庞格,甚至提出改征兵制为募兵制这种幼稚的要求,被所有人反对。 如今,庞格成熟了一些,他很清楚自己要为手下人争取利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争取。 真不知道,庞格老师普若德大法官,到底是怎么教这个得意门生的。 加点全加在欺负老实人上了? 土地,钱,女人。 庞格的要求,无法得到满足。 有没有解决办法? “有啊。” 路登随口说道, “你要的东西他们都不肯给,就找他们要他们肯给的东西。 你在神邦内的支持度不够,就加大神邦人支持你的力度...” 庞格竖起耳朵,将路登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底。 在他登门拜访路登之前,曾和自己的老师普若德大法官短暂会面过。 普若德大法官对于路登的评价耐人寻味。 “危险,守法。” 一个守法的人,怎么会危险呢? 直到和路登真正交流过后,庞格总算明白过来。 这个守法公民,真的很危险... 如果不是考虑到双方潜在同盟的可能,为了神邦美好的明天,庞格甚至愿意现在送路登一程。 路登给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