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突然暗下,张狂的烈日被乌云遮起,但许是烈日不服于乌云的管教,尽管被严严实实遮蔽,亦仍能找出星星点点的缝隙,从中透射出丝丝光亮来。 “现是红方与黄方的最终比试,胜者可与本门门派首席弟子切磋武艺,同时能获得门内所赠的‘提灵丹’一枚。” 审判的弟子说话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裴萱萱在台上有些坐不住了,也随着问天的脚步站起身来观望。 “听说,这莫离还挺厉害的。”问天摸了摸下巴,表情若有所思,可未见他曾表现出有丝毫的紧张,让裴萱萱略微不快。 “你心爱的宝贝徒儿,马上要与那擅毒和暗器的精英对决了,怎么你这老头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担心吗?” “再紧张有何用?”问天挑起长至嘴角的白眉,乜了她一眼。 “能进入最终的对决,我对他已很是满意。哪怕,今日他输了这局,我也高兴!” 舔了舔干燥的唇,问天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应,转头看到裴萱萱蹙着柳叶眉,才回想起她刚才语气急促,又带着些愠怒,忙暗道不对,几欲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但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她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让问天茫然不已。 究竟她是希望田渊柏赢呢? 抑是输呢? 无视掉问天一通探究的眼神,随着比试的即将开始,裴萱萱越发感到紧张。 情不自禁朝身侧胡乱抓了一把,也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她抓到的不是妄念,而是田渊柏赠予她的那只捉妖壶。 而那因担忧变得略微冰凉的指头,当触碰到那没有温度的葫芦的一霎,壶底那枚温润的传声玉竟犹如通了人的情感,有了温度,仿若成了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活物,让她倍感吃惊。 就好像,她此时在触碰着田渊柏。 原地踱了两步,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拿起壶底的玉给田渊柏传了音:“莫离擅使暗器与毒,虽然毒在赛则里是被禁止的,可他定还留有暗器这一手,你切莫大意。” 此番话一出口,裴萱萱缓过了神来,直骂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田渊柏明明是她命定的死对头,要是今日他输了这场比试,不正好能挫挫他的锐气吗? 况且他都将唯一能牵制她的法宝赠予了她,现在的她,手持捉妖壶,身佩妄念,从旁还随着两只大妖。 其实田渊柏于她眼中,早就是个无需再惧怕和担忧的人。 那自己为何还要理会他? 心底的两个人格就好像在打着架,连她本人都劝不住。 这股莫名其妙如坐过山车般的情感,使她坐立难安,抬眼往田渊柏那处瞟,她发觉自己竟生出一股晦涩难言的感觉来。 她是不希望田渊柏出事的,至少,在直面自己的内心时,她的心是这么如实告诉她的。 “我知道,之前有弟子与我提过的。”他鼻息带出零星的轻哼,因站于审判弟子附近,田渊柏有些紧张,便下意识将传音的声线压低许多。 低沉的男音没有征兆般突然淌进耳内,无异于在裴萱萱当下混乱的心上猛凿出了个大洞,令她一个没稳住慌了神,耳鸣声如绵长的电波音久久不散,好一阵才停下。 “师姐且在台上,好好看我表现。” 在台上看到他转头对自己微笑,哪怕现下的光源并不如之前的明亮,裴萱萱却还是可以清晰地看清那张俊朗、棱角分明的脸,以至于那颗破了洞的心晃动更厉害了。 也许只是,相处久了产生的一种不舍吧。 裴萱萱是这么自我分析的。 毕竟在书中与裴御萱相互厮杀的田半仙,现在成了一个对她压根无法构成威胁的人,傻傻为她付出一切。 甚至,还将传家的宝物赠予了她,只为求她欢心。 且不论是谁面对同等的情况,会否对此软下心来。 反正,她是狠不下心眼睁睁看着田渊柏出事的。 就在这此刻,裴萱萱觉得田渊柏仿若跳脱出了《研婳志》这本小说的桎梏,长成了另一个有血有肉,独一无二的人。 再经由这么多日的接触,她早已不想再把他单纯看作一个普通的纸片人。 把碧空遮盖的乌云越聚越密,整片天空往下沉来,显得越发压抑。 之前还能见到些太阳透出的光亮,现在却只剩灰暗了。 田渊柏在台下静静等待着比试的开始,立于原地凝望了一会昏暗的天空。 为自己鼓足了劲,虽他的表情依旧平淡如无风掠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