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当赵顼起床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明媚的阳光。 翠绿的竹林里,竹叶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嫩竹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赵顼与华沁一刚吃过早餐,洪文便来汇报了。 “官家,已经查明,那绵竹小报乃是惠安书坊主人陆惠安印制,此人年约三十五岁,多次参加科举未中,但颇有商业头脑。印制的小报,免费赠送到各个旅馆酒楼,凭借着收取商家在第三个版面上的彷单,也赚下了不少钱财,不过绵竹县的文人都不太喜欢他,导致他的书坊经营比较惨澹!” 所谓彷单,即广告。如店铺信息介绍、产品介绍等。 说罢,洪文将数张不同时期的绵竹小报递给了赵顼。 “绵竹县南崔猎户家,母鸡频频丢失,究竟是何人所为?” “那年,杜工部与绵竹县令韦续深夜秉烛夜游,到底所聊何事!” “绵竹人速看!齐家纸坊将于三月八日营业,所有纸张七成出售!” “紧急提醒,三月天绵竹百姓们且莫吃此物。” …… 赵顼看完这些简单粗暴的标题,顿时明白绵竹文人们为何不喜欢陆惠安了。 此类文字,在大多数文人书生的眼里都是粗鄙至极,甚至不配印刷成墨字的。 且绵竹文艺发展繁茂,文人的那种自我优越感更强,自然就更看不上这类粗俗的文字了。 但是,赵顼却越看越喜欢。 因为他知道,对大多数识字不多的百姓而言,这些内容,是消遣,是娱乐,和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比那些国之策论有趣多了。 赵顼不由得想起以前未曾成形的一个想法。 曾经,他便想在汴京城做一份属于百姓的报纸。 毕竟,《大宋月刊》太正了,且属于朝廷刊物,讲述的都是朝廷政策,民政消息。 而随着农兼商法的施行,汴京城越来越热闹,每天都上演着各种五花八门的事情。 百姓们满足温饱之后,需要有一种娱乐性的文字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对商业贸易而言,也需要加大宣传,而宣传的最好方式,便是报纸。 另外只要掌控了报纸的内容调性,其实更容易控制民间舆论,朝廷也能更为清楚地了解百姓的诉求。 毕竟,文字比军队能够更好地管理百姓。 赵顼之所以没有去做,乃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朝堂上的士大夫官员都太直太正了,让他们去撰写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即使他们能做,也很难做好。 而现在,赵顼觉得这位惠安书坊主人陆惠安便很合适。 这种灵性,万里挑一,更何况他还擅长凋版印刷,非常清楚印制的流程。 若能将汴京的报纸做出来,那各地州府一定会争相效彷。 这样一来,全国的新闻几乎都能链接在一起。 “徐虎,洪文,走,跟着朕去惠安书坊看一看!”赵顼放下绵竹小报说道。 大约一刻钟后。 赵顼三人刚走到惠安书坊,就看到其门口停着一辆驴车。 几个身穿薄衫,书生模样的男子将驴车上的两筐书,五匹绸缎,还有数坛剑南烧春酒都搬了下来。 这时候。 一个身材偏瘦,身穿灰白长衫,面色偏白的男子从里面急匆匆走了出来。 “王兄,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我送这些乃是为了绵竹文社,你们……” 那位被称为王兄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面色冰冷地说道:“陆惠安,这是你的一百贯钱,也原数退回!” “这……这……”陆惠安面露窘色。 而此刻,一旁商铺的百姓也都围观了过去。 那位被称作王兄的中年男人,环顾四周,然后看向陆惠安道:“今日,各位父老乡亲都在,我王某就向你说个明白。” “我绵竹文社成立已逾五年,共吸纳社员一百六十三人,这一百六十三人每一个都是能写诗词,能撰策论者。而你陆惠安,尚不够资格入我文社,这些学商人送礼的陋习,莫放在我绵竹文社上,就你那粗俗笔墨,恐怕再练十年,也没有资格入绵竹文社,还是专心卖你的小报吧,以后莫要再搞这些小动作!” 说罢,王姓中年男子与身后的长衫青年便拂袖而去,丝毫不给陆惠安面子。 “唉,天下之大,却无人懂我陆惠安!” 陆惠安一脸沮丧,长叹一口气后,走进了书铺内,而一旁的伙计开始将那些书籍、绸缎、剑南烧春酒搬入屋内。 赵顼一旁的百姓说道:“陆掌柜靠着绵竹小报赚了那么多钱,为何还要非加入绵竹文社啊?” “唉,人各有志呗!陆掌柜最大的梦想就是考取功名,而绵竹文社是咱绵竹文人聚集的地方,经常讨论一些朝廷大事,还能结交一些州府官员呢,可惜,陆掌柜的文采还是不行呀!” “怎么不行,我倒是觉得绵竹小报挺好看的,比那些人写的卖都卖不出的狗屁诗词强完了!” “小点儿声,那群文人特别小心眼!” …… 听到这话,赵顼仔细回味了一番,突然意识到,几乎每张绵竹小报的第四版面,都有一首陆惠安的诗。 不过他的诗,确实很一般,基本都是打油诗。 当即,赵顼走进惠安书坊。 陆惠安见有客人到来,不由得抬起头来说道:“客官,不好意思,本店今日歇业,你可以去别的书坊转一转!” 说罢,陆惠安拿起一本《杜工部诗集》认真地看了起来。 赵顼并未离开,而是走至柜台前,看向前方柜台两侧木牌上的两行字,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做绵竹文人眼里的大宋月刊;成绵竹百姓心中的精神食粮。” 赵顼将其念了出来,然后微微摇头道:“此等追求,怪不得得不到绵竹文人的尊重呢!” 啪! 听到此话,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