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无论站在哪里,是什么身份,总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王安石就是这种人。 他的建议再次与群臣相悖。 王安石走到大殿中央,先朝着赵顼拱了拱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臣认为官家应该御驾亲征,理由有三!” “其一,鼓舞西北禁军士气。官家亲至,我方气势定然大振,若官家能在战前再讲演一番,士兵们必然倾心倾力作战,其效果远胜于任何将领!” 这一点,群臣基本都是认可的。 官家的表达能力甚强,比任何人都能调动西北禁军的干劲儿。 “其二,若率先攻打青唐吐蕃,除了强攻外,更多的应该还是招抚。而若官家在,可根据实际情况,施行多项新政策,比如屯田、兴商、办学、通婚、移民等。这一点,也只有官家可以又快又好让其付诸实践。” 这一点,群臣也认可。但大多数人并不认为,这两点利处便足够让官家以身犯险。 “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西北禁军乃是我大宋除了拱卫京城的禁军外,作战能力最强的军队。若此次能攻占青唐吐蕃,且将西夏打回去,此次的主将必然功高盖主,引得无数禁军士兵膜拜。对大宋来讲,这并不是好事。我大宋的军事权必须掌控在官家的手中,不能让将帅之令大于君王御旨!” 第三条理由一出,众臣都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自大宋立国以来,最担心的便是武将掌权,所以才会设置了枢密院、三衙、兵部等多个互相限制的衙门。 西北禁军因为西夏的存在,战斗力确实很强,且因离汴京很远,官家只知将帅,而不知兵丁。 长此以往,西北禁军的权力与作战能力与日增长,某一天还真有可能成为朝廷的毒瘤。 这一点,大宋百官都非常在乎,毕竟曾有过前车之鉴。 有时即使是将帅不愿意反,但下面的士兵为图荣华富贵也会逼得上面的将帅造反。 官家若去,确实是一次掌握军权的好机会。 而自变法以来,大宋士大夫官员的地位略有降低,武将的地位渐渐提高,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武将造反,可能就在一夜之间。 不得不防。 御桉前,赵顼不由得露出一抹澹澹的笑容,王安石还真是懂自己,完全就是自己的嘴替。 有些话,赵顼来讲不合适,而王安石来讲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富弼长呼一口气,道:“王知州的理由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在官家的安全面前,一切理由都不足以使得官家御驾亲征,在边境犯险!” 王安石冷声道:“我大宋几十万禁军,若连一支护卫官家安全的队伍都找不出来,那是我大宋所有禁军士兵的耻辱!官家无法御驾亲征,竟是因为无人能够保证官家安全,此理由成立吗?” “禁军士兵,若护卫不了官家,朝廷养其何用?”王安石骤然放大了声音。 王安石的话语虽然难听,却非常有道理。 众臣确实是担心万一,但这也是对大宋禁军能力的怀疑。 听到这话,枢密使文彦博顿时不乐意了,他站出来,道:“臣支持官家御驾亲征,臣保证在臣挑选的禁军士兵护卫下,官家不会被伤到一根头发!” 骂禁军无能,便是骂他这个枢密使无能。 文彦博说出此话,朝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富弼、韩琦、司马光、欧阳修等人,张了张嘴,却发现已经找不到理由阻止官家御驾亲征了。 这时,赵顼干咳一声,坐正了身形,说道:“今日,就聊到这里吧!新年元日,大家好好休息一番,待到上元节后,咱们再议!” 众臣同时拱手告退。 午后。 青唐吐蕃使臣赞普巴坚便离开了汴京,他在朝会之后,双腿就一直哆嗦,害怕赵顼将其杀了,当即带着使团,带着赵顼写给其首领的书信,迅速地跑掉了。 一座大宅中。 辽国特使萧庆一脸郁闷。 来大宋一趟,什么事情都没办成,然后回到辽国肯定还会受到重罚。 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胆子再向大宋提增加岁币的事情,一想到那些突火枪和突火炮,他便感到后怕。 大宋发展太快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时,他的一个随从过来说道:“老爷,咱们今天要返回辽国吗?耶律燕姑娘催我们回辽复命呢!” “催,催什么催!”萧庆想了想,说道:“先不回,在这里过完上元节再回去,谁催都不用理会!” 萧庆深知回去会挨罚,故而直接摆烂,能在汴京多待几日,便多待几日。 入夜。 赵顼携两位妃子,与太皇太后、太后,共进晚餐。 而大宋的群臣们,自然也聚在了一起。 以富弼、韩琦、曾公亮、欧阳修为首的中书官员聚在了一起。 以文彦博为首的枢密院官员们也聚在了一起。 御史台、翰林院、三馆的官员们都分别聚在一起。 各个都是相聊甚欢。 三司使韩绛也与三司的三十多名五品以上的官员聚在一起,不过他们这群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是丈母娘去世一般。 一脸伤心的模样,但细细一看,也没有那么伤心。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依照目前朝廷的规划,三司从初十开始就要为朝廷筹钱了。 韩绛甚是头疼,本来今年还有盈余,他甚是开心,但是一旦打仗,他将再次需要拆东墙补西墙。 而此刻,还有两名大宋官员正坐在房顶上喝酒。 一坛猴儿醉,四碟小菜。 一人是司马光,一人是王安石。 在汴京城,王安石朋友不多。 御史台吕公着算一个,但其有御史台那一帮子人呢,今日肯定顾不上王安石。 而司马光在和家人吃过饭后,便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