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另一头,烟雾缭绕中,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裘江眉头紧锁,左侧腮帮鼓着两道硬棱。这形象路人看着很威猛,可如果知道他内心忧惧的只是女人,就有点武松落入潘金莲手中的不适感。 蒋纹纹的意外出现,让他有点心惊,有点心慌。 事情似乎向着他无法把控的方向发展。他不敢向前看,杂乱的思绪开始逆向流动。 第一次跟陈芷汀约会时他准备升大四,利用假期去看她。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正式约会,是起始篇也是终结篇。 他攒了一年的钱也只够去的路费,还借了同学一身衣服。他甚至没有想,若是陈芷汀不理他,他怎么返回学校。 他攒了一年的钱也只够去的路费,还借了同学一身衣服。他甚至没有想,若是陈芷汀不理他,他怎么返回学校。 那天陈芷汀穿了一件小碎花连衣裙,布料柔软,随风飘摇,清秀苗条的她袅娜而至,像仙女下凡。他看得呆了。 在公园散步的时候,每走一步他都犹如踩地雷般紧张,脚步绵软,身体僵硬。终于看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他提议去那里坐。陈芷汀犹豫了一会,看他径直坐下了才慢吞吞过去。裘江一直在说话,却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脑袋里有无数飞虻在嗡嗡飞舞。 日落西山,月牙未出,陈芷汀站起来准备结束约会,他才鼓起勇气抓住她温凉纤细的手指。 他的手冷得像冰,硬得像干树枝。 “不要——”陈芷汀又羞又恼。 第一次跟学弟约会,她不想有任何进展。前男友不谈婚嫁,无疾而终,她却依然不舍得彻底断开,直到在校园守到他和教授的女儿散步……就这样结束了? 不然呢? 她执拗着不肯结束,在招待所住下,写信直接投到研究所的信箱,却只等到了教授的女儿。 “我们明天去植物园,要不你也来吧,有什么话直接问他。” 为什么他不来?他把信给她看了?他们……已经……如此亲密? 陈芷汀还记得那个教授女儿,并没有想像中的书香气质,反而朴实得像阳台上的太阳花。而他们俩,一直仿佛修竹幽兰,气质才貌两相当。想到她心中的“修竹”,从太湖石和石上凹处生长的兰花旁移步到扑啦啦盛开的太阳花中,这一幕也并不违和。 生活不就这样嘛。 她看到自己在信中的哀求和一往情深的卑微了吗? 年轻的陈芷汀因羞愧恼怒失去了判断。 站在面前的女孩朴实坦然又自信满满。谁给她的自信?不用去想。 “你放心,有我在,他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圆脸女孩亮亮的眼睛直盯着她。她看出亮眼睛的执拗下面有隐藏的东西,但她乱了分寸,没有抓住一闪而过的警惕。 没有她身材好,没有她气质佳,没有她清秀温婉,可她却在充满活力、自信,甚至有点俗气的“太阳花”面前失去了自信。 没有再去找他,也收回所有的责问,年轻的陈芷汀就此黯然退场,关上了痴爱的心门。 茫茫人海中,他们何其幸运,早早寻到自己的另一半。 他们应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再无别恋。 人是何其聪明,又何其愚蠢。 他们的相遇太容易,分手也太简单。 不想面对爸爸失望的眼神,消沉的陈芷汀赌气回复裘江的信,同意他来看自己。 我也有人追。陈芷汀要做他看看。 时隔多年之后,陈芷汀才突然醒悟,自己的所做作为不过是给自己一个交待,他又哪里看得到。 内心的空虚和痛苦因为裘江的到来稍稍减退。裘江像农村随处可见的粗壮杨柳,把她的幽兰品性调弄成茂盛的兰草,生机勃勃地散叶开花。 这是一场全新的恋情,可她依然徘徊在新情和旧怨之间,后退无路,前行无力。 裘江将她的沉默理解为默许,将她不很坚决的抗拒理解为羞涩,眼看她的羞涩要转为恼怒了,裘江突然变得坚决而霸道。他像破壳的恐龙,突破了一直以来死死缠绕自己的农村孩子的拘谨。 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在陈芷汀面前他会一改常态,变得自信坚决强硬,勇往直前毫无顾忌,从来不怕她生气,就算她真生气了真愤怒了,那种感觉和与其他女生在一起时也不一样,铁定她的情绪只是暂时的,不会因此与他翻脸无情形同陌路。 陈芷汀真的生气了,但的确没有与他翻脸,因为她的气还没有生出来,他的冲动就已经化解了她的抵抗。 回到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