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 他把她放到椅上,起身过去拿着她写好的折子,迈着玉树临风的步子离开了。 宁久微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外,低头看看手上的玉勺。忽然脸红了。 虽然他和她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他也亲过她,可是……可是……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变变扭扭的。 宁久微越想脸越热,手里的勺子都变得烫人似的。 * 两天后,明宜公主前往起云台。 起云台距上京城开外百里。群山环绕,巍峨宫殿立于千百汉白步阶的山顶之上。 马车到了山脚,只有这一条路,纵然是陛下前来,也只能一千步台阶一步步走上去。 虽然台阶很长,不过顾衔章牵着她,走走停停,倒是也没有那么累。 山顶高耸入云,天光直直照下。 明宜公主到了起云台,不想王爷却不肯相见。 起云台明殿是供奉百神之处,书阁藏经,宁王爷每日都会在此抄经。风雨无阻。 宁久微站在殿外,无论怎么求没有用。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生辰,陛下特许她可以上起云台让父王陪她过,那次安禾也闹着想要一起出宫玩。 那年父王送了明宜公主一只桃夭玉镯,却不小心被安禾打碎了。明宜一生气,将安禾腰间的佩环拽下来丢进了起云台的月牙湖里。 分明是安禾的错,父王却罚她在明殿跪了一夜。宁久微又气又委屈,即便贵了一整夜也倔强地没认错,第二天一大早就下山回京了,也没和父王道别。 还有一年前,父王非要她成婚。 她跑到起云台来求父王收回向陛下的请婚旨,可父王独断专行,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和感受。 小时候父王最疼爱她,那时候宁久微只觉得父王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那次吵架,明宜公主哭着对王爷说,你根本不配当父王。 上辈子在这之后,她就很少再给父王写信了。也三年不曾上起云台。 直到三年后,宁王府出事,她再也见不到父王了。 这次她不要再这样了。 她再也不想和父王生气了。 明殿紧闭着,宁久微想着那些事,难受地心口一阵阵疼。她跪在外面哭着请求,声音颤抖着,似小兽悲伤地呜咽,“父王,阿宁知道错了。父王原谅我好不好。阿宁以后再也不会和父王吵架了……” 隔着沉沉的殿门,殿外的请求声一遍遍传进来,明殿中的百神都显得更为寂静。 笔尖停顿的一刻,墨水落在锋锐的字迹上,慢慢洇染,毁了一纸经文。 那执笔的手微顿。青岚神色沉着,用丝帕浸拭了墨迹,将那纸经文收到一边。 “王爷。” 铺展开一张新的纸笺,玉石狼毫重新落笔,一字字行下经文。 半晌静默。 “青岚。”男人深沉平静的声音,带着微弱的低柔,“你觉得,公主是不是懂事了?” 青岚低着眉目,“公主明白王爷的苦心,自然就会懂事的。” 那声音极轻地似笑了声,“那本王倒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懂事。” “王爷,当真不见公主吗?” “不见。” 哭够了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忽晚。 宁久微跪的膝盖都疼了,可是父王最终也没有见她。 她只能在殿外跪了三拜。 走前,宁久微回头凝望着起云台宫殿,心绪平静了许多。她知道父王从来没有生她的气。 不要紧,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她不会再让父王离开她了。 宁久微跪的太久,膝盖一阵阵疼。回去的时候走下石桥的台阶,腿一软就要往前栽去。宁久微觉得自己要摔倒之际,手臂上忽然多了一道力,拉住她扶稳了。 宁久微抬头,少年郎君疏朗俊雅,目如朗星。 “明宜姐姐。” 眼前少年的眉眼和她记忆里的新君陛下重叠,宁久微怔愣片刻,才总算回神。 煜王宁彻,亲生母妃身份低微,自幼被扔在起云台长大。他在起云台无人问津,过得辛苦。后来却有幸得宁王爷教养。 其实上辈子宁久微和宁彻并无太多交集,也没多深厚的情谊,但她记得煜王从一开始就对她很好,一回归京城就去见了她。许多时候他也都暗中帮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