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日打猎,崔邺没有坐马车,而是与荣荣一并骑马前往西山苑。 五月日头正好,阳光穿过枝叶投下斑驳细碎的光影,远处鸟鸣阵阵,凉风从林下吹过,格外惬意。 荣荣骑着别院中一匹不起眼的小马,小马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用马蹄刨着地上茂盛的青草,荣荣还没开口,崔邺就似有所感,头也不转道:“你随便去逛,天黑之前回营帐即可。” 与青山别院不同,西山是皇家单独划出的园林,平时里圈养些野性半消的野兽供皇室围猎,眼下乍然多了不少人,打破了往日的冷清,也更安全。 毕竟皇家围猎之地不会放进过于凶悍的野物,荣荣弓马娴熟,崔邺又没空管她,只当是树林里野放一只小猫小狗,能找到家就行了。 荣荣罕见地没往崔邺身边凑,她轻拍马臀,小马欢快地冲进树林,在没去树林前荣荣回身,朝崔邺微微一笑,旋即消失在茂密林叶之中。 这一幕恰巧落在崔邺眼中,他自马上对曾白嘱咐使团的接待事宜,姿势都未改变,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快到让曾白以为是错觉。 他点头称是,暗暗心惊——以五殿下的作风,方才几乎称得上纵容,他不知这种变化好还是不好,但他必须要重新估量对待荣荣的态度了。 皇帝是不会亲自招待蛮族使臣的,今日围猎由崔邺主理,梁鸿辅佐,众位大臣随侍左右,与蛮使一同入林。 只是除了原定好的人马安排外,还多了两个不速之客——六公主着一袭浅蓝骑装,笑道:“我来凑个热闹,不会给五哥添麻烦吧?” 崔邺没回答,七皇子接道:“怎么会?母后说了,五哥会照看我们的。” 说话间七皇子眉目飞扬,肖似皇后的五官天真又傲慢,语气中满是从未被拒绝过的笃定。六公主直勾勾看着梁鸿,对他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笑。 崔邺策马对一旁梁鸿打趣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来我这六妹铁了心要嫁给你。” “她和你家老七长得太像,我实在接受不了。”梁鸿目光落在地上,有意无意间,正好错过六公主含情脉脉的眼神。 “我看你就是容不得身边有比你还傲慢的人。”崔邺挽了个鞭花:“在父皇下旨和亲之前,皇后一定会把宁安嫁出去,我身边只有你参与了洪州一战,碍于梁氏军功,嫁给你父皇才不会说什么,她对你势在必得。” 梁鸿冷哼:“洪州事成,臣誓死追随殿下,不会娶六公主进门,使君臣离心。” “不必那么着急表忠心,我给你时间解决这件事。”崔邺对六公主一笑,日光下他面色素白眉眼深黑,绯红薄唇一勾,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今日便由你护卫在宁安左右,看她要做什么。” 一一检查西山苑的安全之后,崔邺及护卫与蛮使一同前行,梁鸿则跟着六公主,朝反方向走去。 起初七皇子与他们三人并骑,而后不知怎的惊马扭伤了脚,简单包扎过后,梁鸿抽出一半护卫护送七皇子回营帐,密林里便只剩下六公主与梁鸿二人,并紧随其后的一小队护卫。 五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叶香,马蹄踏在草地沙沙作响。 两匹马不紧不慢走了会,六公主只扯着天南地北的闲话,梁鸿不耐烦再和她周旋,正要单刀直入拒绝,忽然感受到一束强烈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他的背上。 直觉来得没有道理,但正是不讲道理的直觉在堆尸如山的战场上多次救梁鸿一命,他弯弓搭箭转身拉满,背后阳光熙攘,空中灰尘轻裆,树上连一只鸟都没有。 六公主问:“怎么了?” 梁鸿依旧举着拉满的弓箭,长箭随他目光环视一周,确定什么都没有后梁鸿撤回弓箭,冷道:“无事。” “临安心细如发,有你与本宫……我一道,我便安心了。” 梁鸿冷道:“殿下自重,臣身为外男,殿下岂可直呼臣的字?” 六公主打了半天机锋,梁鸿总是不给她台阶下,她从未受过这种冷落,忍不住直白问:“梁鸿,你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梁鸿难得正眼看她,正色道:“臣知道,臣不愿。” 六公主气怒,一拍马背:“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梁鸿无所谓道:“臣一向如此。” 两人拌嘴间,荣荣勾起石缝上卡住的下摆,心跳之剧烈连耳内都砰砰作响,梁鸿 早先从叶氏得到围猎的消息,便觉得是天赐良机,本以为崔邺忙于理事无暇来别院,不想昨夜突至,崔邺折腾起人来没完没了,吃药也会影响她第二日的状态,荣荣不得不假做风寒躲避。 没想到崔邺一时兴起,竟会带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