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依德混在驯马奴中不起眼的角落,望向马场门口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锦衣的贵人。 马蹄声清脆,梁鸿随意扫视过马场,他的肤色比上京城的公子们暗一些,然而五官浓墨重彩,剑眉英挺,只是唇角隐隐的讥诮和眉间居高临下的傲慢,平白冲淡了这股别样的英俊。 他的手摩挲着一把暗金色的弓箭,眉头微拧,在李伯请他挑马时开口打断:“不必,既然公主尚在宫中,我便四处走走等候,用不着你们。” 说完把弓箭挎在背后,轻拍马臀,马儿轻嘶一声,自顾自在马场中慢悠悠地走动。 莫说梁小将军是六公主提前招呼过的客人,单凭威武大将军梁家如今在上京的地位,众人也不敢拦阻,任由梁鸿百无聊赖,越走越远。 既然贵人不要他们服侍,布日依德便打算回去继续清扫马厩,他刚走出人群几步,背后忽然梁鸿道:“站住!” 布日依德僵在原地,马蹄声走近,他的后背感受到骏马温热的鼻息,梁鸿懒洋洋一咦,语气低沉好奇:“怎么有个蛮子?” 他漫不经心拖长声音:“如今蛮族战败,皇家别院里可别混进了细作。” “细作”罪名当斩,布日依德面皮紧绷,僵硬地转身,在他开口前李伯解释道:“回将军,青山别院的马多是北疆进贡,因北边蛮人擅驯术,他是有身份的驯马奴。” 布日依德的长相偏上京人,甚至没有琥珀色眼睛,只是轮廓深邃,不知梁鸿是怎么认出来的。 “哦”,梁鸿端详着布日依德的脸,直到在这个十六岁少年僵硬的脸上看出具象化的恐惧,才大笑着拍马转身。 他显然对李伯的回答并不意外,只是百无聊赖,想吓一吓人罢了。 在梁鸿的笑声中,汗珠从布日依德背后滑落,打湿他的衣裳,他压抑地喘气,在李伯眼神示意下手脚发软挪进了马厩。 青山别院圈了山脚大片土地,不仅仅作为宽阔跑马之地,也圈养着不少动物,供贵人们骑马狩猎逗趣。 一只兔子在一掌高的草里跑动,梁鸿取下背上那把保养精心的弓箭,箭簇搭在扳指上,弓弦拉动时,铁站铮然作响。 一旁的小厮拍马屁赔笑:“少爷箭法如神,待会公主来看见这只兔子,一定喜欢。” 梁鸿嗤笑一声,弓弦拉到极致如满月,却没有瞄准兔子,在放手时箭尖微抬,精铁长箭带出肃肃风声,兔子耳尖颤动,在草叶簌簌中跑远。 梁鸿望着长箭方向,慢条斯理道:“你想替我拿主意,嗯?” 他还带着笑意,小厮只觉汗毛耸立,从马背扑下谢罪:“少爷,小人只是随口一说,并无其他含义,请少爷饶恕小人多嘴!” 小厮求饶半响,始终不闻梁鸿言语,小心翼翼抬头向上瞥,只见梁鸿目光落在马场深处,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马上人身形修长,伸手握住了梁鸿射出的铁箭! 梁鸿的弓较寻常弓箭重得多,箭势如流星不可阻挡,甚至能将人钉死在地上。 能接梁鸿一箭,臂力非同小可,梁鸿自诩百步穿杨之才,养由基在世,敢接箭无疑是驳他的面子。 黑马渐近,小厮听出梁鸿笑声的含义,那是意料之中被冒犯的怒意,还有一丝……兴趣? 来人在不远处勒马,身形纤细修长,竟然是个女人。 梁鸿眼风在荣荣脸上刀一样刮过,落在她眉眼:“今日难不成捅了蛮子窝,李伯,她也是公主的驯马奴?” 李伯示意荣荣下马,赔笑道:“正是,她只负责公主看中的一匹马,因此方才不在院中。” 梁鸿笑了笑,语气揶揄:“原来是殿下的人,难怪敢接我的箭……” 他眯了眯眼睛,挽弓如满月,搭箭对准了荣荣的脸:“这一箭可还接的住?” 上京奴婢贱如草芥,□□荣侍奉过五殿下,李伯既不能把这话说出,也不能让荣荣死在梁鸿箭下,正在僵持,马场外跑来一名内侍:“梁小将军,公主殿下玉体不适,今日不便来别院策马,还请梁将军回转。” “不来了。” 梁鸿重复了一遍,耸了耸肩:“我知道了。”他策马走近荣荣,奇道:“当真是六殿下的人?这样的眼睛,她断然见不得。” 他抽出荣荣握在掌心的长箭,用精铁箭尖拍了拍荣荣的脸,素白的脸上立时显出三道血痕,笑道:“有意思,”用不着我的手,她自会要你的命。” 梁鸿把长箭放回箭筒:“下次我定同公主前来,”他凑近荣荣低声笑道:“看看你这蛮子是怎么死的。” 说罢他并不与内侍寒暄,梁鸿笑着纵马而去,在马场上荡出一片尘土。 驯马奴们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