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战火,终究还是燃起了。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草原今年的风雪来的格外猛烈。胡人逐水草而居,放牧牛羊而生,帐篷和露天的兽棚抵御不住酷寒,牲畜大量冻死,老弱也奄奄一息。 南下劫掠大召是他们惯用的手段,那个善于筑造和储存粮食的民族,就如同是草原的粮仓一般,几乎每个冬天都要去打劫一番。 今年的冬格外寒冷,他们的攻势也格外强烈。 北风紧扯着天幕,一夜飞白。 晶莹的雪粒覆盖住逐渐冷凝的鲜红,宣告着一场生死厮杀的结束。 “将军!”一玄甲小将走进,报道:“胡人暂时退去了。” 徐将军点了点头,神情却无半分松动,演武堂中一片肃穆沉寂的氛围。 “将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奏请陛下调军吧!” 副将急道:“今年格外的冷,这批南边来的将士根本适应不了,即便有了新衣仍瑟瑟发抖,根本无法作战!” 为防将领拥兵自重,大召军队实行“更戍法”,主将及其亲信不动,中下层将士则每五年更换一次驻地,地方军队由直属皇帝的禁军和各地驻军共同组成。 如今靖远关所谓的十万大军,七万是去岁从西南调来的驻军,三万是从京城来的禁军。 京城毕竟也属北地,这三万禁军虽有些许的不适应,但仍能保持基本的作战能力。 那批在西南呆了五年的驻军情形却是十分不妙,哪怕将五万新棉衣尽数发给了他们,也依旧冻得瑟瑟发抖,甚至病倒了一大批。 靖远所谓的十万大军,如今只有三成可用,抵挡住先前那波攻势已是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若非今年粮草充足,只怕已经守不住了。 “咳咳……”军师惨白着一张脸,不住的咳嗽:“将军,早下决断吧。” 徐志远并不是什么骁勇的大将,相反,他性喜中庸,善于守城,平生谨小慎微,最不爱触帝王霉头,但如今…… 徐将军闭上眼,病倒的将士、严寒中艰难求生的百姓、凶厉搏命的北鹘人…… 一封加急军报送往京城。 “不可。”李元芑眉头紧皱,“还未到轮调时间,徐志远驻守靖远关十余年,难道不知如何练兵适应寒冬吗?” “陛下!非是徐将军不会练兵,实在是此等严寒几十年未曾有过啊。”兵部尚书急道。 “靖远关已有十万大军,再调去五万,坐拥十五万大军,他是想造反吗?”李元芑道。 一言既出,四下皆静,造反这种话从帝王口中说出,寻常臣子是不敢接的。 忠武将军是个沉不住气的急性子,忍不住道:“强敌在外,造什么反,能活下来都算好的!” 李元芑脸色倏地沉下,张口欲说什么。 余守中站出来打断:“陛下,靖远一破,其后三城再无天险可守,上百万百姓的性命由不得猜疑,百姓为重,宁可信其有啊。” 李元芑怒不可遏,宁可信其有,若是无,遭殃的岂不是他这个皇帝。 苍生在上、百姓为重,帝王明明才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一切的一切却都要压在他的头上。 谢渊觑着帝王的脸色,小心出来打圆场:“诸位大人,这不是陛下猜疑,而是实在调不开啊。之前靖远的驻军已调去西南了,先不说山高路远多久能到,就说他们走了,西南可怎么办呢,川北初定,川东尚在和谈,不能离了人啊。” 忠武将军涨红着脸,粗声粗气:“那就互调!” 谢渊道:“若是互调,岂不是行军过程里两地皆守备空虚?” “这……”忠武将军哽住,看向崔折澜。 这位当朝第一权臣是如今的武将之友,坐镇军机处的第一人,武将们期待他能给出和以往文武针锋相对的文臣们不一样的答案。 斟酌片刻,崔折澜有了决断。那双眼长睫垂落,敛去其中神色,声音冷冽:“可从中央禁军中调派四万。” 群臣皆是一惊,无不敛容收声,就连性子莽撞的忠武将军脸上都露出了恍惚之色。 他想到了崔相会支持边军,但没想到会这么支持…… 不愧是当朝第一权臣,开口就是四万禁军。 禁军拱卫京都,只听从皇帝号令,并且,常驻京城的禁军总数也才八万,竟是一下子派出去一半。 “不可!”李元芑脸色极差,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一字一顿道:“朕、不、允。” 崔折澜还未说话,皇位侧方,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珠帘之后,孟娴忽然开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