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几日,天总是黑压压的。
眼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模样,却没有一滴雨。
如今,镇国公带着两千人马来援,所有士兵齐齐的玄色盔甲,倒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兵天将。
祝青臣登上台阶,在殿前站定,微微抬手。
士兵们齐齐抱拳,随后自动分成两队,绕着皇帝寝殿,将寝殿团团围住。
所有士兵都在战场拼杀过,手里拿着武器,杀气腾腾,和三个人共享一件武器、许久未见血光的禁军完全不同。
祝青臣跨过门槛,镇国公和副将跟在他身边,靴子踩在地上,哐的一声响。
楚云扬眼睛一亮,马上拽着萧承安上前,要和他们站在一起:“老师!爹!”
镇国公瞧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拽着康王殿下做什么?没大没小的。”
皇帝都被他们吓住了,瘫在床榻上,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徐意和江显险些跌坐在地上,但很快又调整好了,相互搀扶着,重新站起来。
两个人往后退了退,险些一屁股坐在皇帝脸上。
徐意站稳了,指着祝青臣:“英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谋反不成?”
“还有你——”他指着镇国公,“你不在西北好好打仗,你跑回来干什么?你和祝青臣早就串通好了,昨夜刺杀陛下的山匪也是你们!”
他转过头,对随行大臣们道:“诸位,英国公与镇国公串通谋反,此事昭然若揭!诸君随我一同生擒反贼!”
徐意慷慨激昂,可是没有人理会他。
毕竟所有人都看见了,镇国公带着兵。
如今军队已经将整个寝宫团团围住,士兵们的影子还倒映在窗纸上,正直挺拔。
这可是在西北打过仗的军队,比禁军厉害了不知多少。
他们就是些小官,跟着过来敬香的,哪里想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因此,他们不单没有动作,还在祝青臣走上前的时候,自动退到两边,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甚至有人低声道:“英国公应该是有苦衷的吧?”
祝青臣简直要笑出声来。
徐意和江显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镇国公一声喷嚏给打断了。
镇国公的喷嚏像是雷响,轰隆一声,把两个人吓得一哆嗦。
镇国公抹了把脸,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问他们:“这两位大人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怎么不说了?”
徐意和江显哽了一下,连连摆手。
他们只敢动嘴皮子,鼓动旁人,若要他们真刀真枪地和镇国公打一场,他们怎么敢?
祝青臣走到皇帝面前,低头看了他一眼。
皇帝害怕地哀哀叫唤,但是又动弹不得。
他一动,牵动下身的伤口,又是一阵刻骨钻心的疼痛。
皇帝满脸都是汗,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徐意和江显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
楚云扬已经把他们给赶走了(),
█(),
就挡在皇帝前面。
祝青臣却没坐,而是对萧承安道:“殿下坐吧。”
“我?”萧承安有些疑惑,“小公爷,我……”
祝青臣道:“殿下坐吧,如今寺院中唯一的皇亲国戚只有殿下,须得殿下主事。”
若是祝青臣坐上去,他就真的变成乱臣贼子了。
“好吧。”萧承安也没有多想什么,直接就坐下了。
他很信任小公爷,反正小公爷不会害他。
祝青臣拢着手,镇国公扶着刀,在他左右站好。
祝青臣淡淡道:“陛下神志不清,康王殿下为陛下亲弟,康王殿下主事,诸位没意见吧?”
朝臣们都颔首称“可”,徐意和江显对视一眼,觉着康王软弱,又没什么主意,于是也同意了。
祝青臣微微颔首,抬手道:“诸位都坐。”
门外士兵进来四个,将软垫分发一下。
楚云扬也在康王下首摆上垫子,祝青臣和镇国公分坐两边。
徐意与江显坐在最前面,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祝青臣,
待所有人都落座,祝青臣又道:“请诸位安心,镇国公已稳住局势。京城那边,有卫老将军与陈老御史,京城一片安宁,诸位大人的家眷也都安好。”
众人都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尚且留守在京城的家眷,不由地脸色一白。
祝青臣继续道:“昨夜之事,我已查明。”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地看向祝青臣。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有什么山匪。
但朝堂上的事情就是这样。
现在祝青臣手里有兵,手里还捏着他们的家眷,那他说的就是对的。
许多人已经打定主意,不论祝青臣说什么,都是对的。
就算祝青臣咬死了,刺客是山匪,他们也得点头称是。
可是下一秒,祝青臣清清朗朗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行刺陛下之人,确实不是山匪。”
“是是是……”
什么?
所有人反应过来,都睁大了眼睛。
他这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