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吃准了欧若拉的脾性,几记直拳下来,趁热软磨硬泡,“我不仅心细有远见、人乖不多事,我还会中文!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要不然你先考验考验?我绝对不拖后腿!反正你也不吃亏——好不好,好不好嘛…” 欧若拉凝神,咦,这姑娘居然会中文? 家境良好的英国小巫师大多会学第二门外语,其中豪门后代更甚,顾及家族产业、联姻对象,多数人会优先选择法语、德语、俄语,再不然还有西班牙语、意大利语、葡萄牙语、荷兰语、丹麦语等欧陆语言,走偏门还有拉丁文、阿拉伯语…… 发源于半个地球另一头的亚裔文化属于大冷门,其中更以中文最深奥繁复,多半中华术法并不使用普通话,对于英美欧陆等地的巫师来说,有那闲工夫钻研中文,还不如多学两个魔咒。 欧若拉兄妹自出生开始就接受双语教育,她自认说得一口地道的中文,沐炎另精通古汉语。 和其他特长一样,语言能力需要维持,即便是母语,长久搁置也会变得生涩,以欧若拉和沐炎的特殊身份,他俩不能荒废中文或英文的任何一门。 为了彼此的第二语言水平不退化,在每天中午短短十几分钟的会话里,兄妹俩经常用中英文混掺交谈,英文比中文简单——欧若拉迫切需要一个长期的中文陪练。 梅琳达·波宾的母亲出身香港,就算天天抓波宾跟自己吵架,对方八成也讲不来普通话,她和四年级的秋·张同样没有交情,这么算来,同学院同宿舍的阿斯托利亚是不错的人选。 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格林格拉斯夫人是出身不凡的法国名媛,欧若拉不明白,既然阿斯托利亚早早看透时局,为何不顺势就读于布斯巴顿? “有一点我很好奇,”欧若拉定定看向阿斯托利亚,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细节,“既然你有猜测,与其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为什么不去布斯巴顿?” 阿斯托利亚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与意图,她没有用诸如我来找姐姐、我住不惯法国等借口搪塞,毅然迎向欧若拉的试探,“不,我想你误解了,我并非要逃,”阿斯托利亚的语气变得郑重,“我想留下来,米斯兰迪尔小姐,如果你能接纳我,这将是我的机会,在那之前,我愿意向你证明我的价值。” 身材娇小的两个女孩站在学校走廊上谈论与年纪不符的事,如稚子披上床单扮演侠客、孩童身着正装作揖行礼——这一幕荒唐本该引人发笑,欧若拉却慢慢敛起笑容。 战争能毁灭,亦能成就,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富贵险中求的运气、胆识与决断。 欧若拉忽然想到自己的另外一个新室友,爱米莉·阿杜伦特,那个身患不治重症、纯粹的法国名门继承人,她又为何奔赴异国上学?真的是为了特蕾茜和布雷斯吗?她为什么一定要进斯莱特林?还一定要做自己的室友? 脑海中,扎比尼夫人的面庞一闪而过。 欧若拉释然。 世上不缺聪明人,独缺对自己好的聪明人。 别人非亲非故,凭什么对自己好?比起虚无缥缈的“一见如故再见恨晚”和“人之初性本善”,拥有共同利益的伙伴更值得托付信任。 她选的是一条荆棘路,多几双手帮忙披荆斩棘也不错。 阿斯托利亚的瞳眸中倒影着自己的身影。 欧若拉叹了口气,且看看这姑娘有几分真本事罢。 “走吧,”她说,“带我去找潘西。” 1993年9月3号一个不起眼的下午,有人在阴暗的地下长廊里达成共识,又一名少女在欧若拉·米斯兰迪尔传奇般的人生画卷上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 樱桃再次闯进盥洗室时,潘西刚洗完脸,正盘膝坐在水池边收拾书包。 小家伙嘴里叼着支栀子花,葡萄般黑亮的圆眼睛扑闪扑闪,三两下扒着袍角爬进潘西怀里,邀宠式的撒娇打滚,一副“小爷赖上你”的模样不肯走,“呐呐!呐呐!” 主人说,把她哄好,它以后就能去禁林玩了!不就是哄小姑娘嘛?小菜一碟!瞧它的! 潘西下意识抱住毛乎乎的团子,又接过那朵开得正好的白花,乍一看没认出品种,以为是小家伙随便摘来的,拿到眼前闻了闻,香气幽然扑鼻——九月天哪来的栀子花?她再怎么迟钝也想通了原委,顿时眼眶一涩,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花瓣上。 小樱桃一看,可不得了,胖爪子赶忙扒着女孩的胳膊钻到近处,笨拙地替她擦拭眼泪,这个动作令潘西的泪落得更急了,堵在胸口的委屈、憋闷有了宣泄口,泪水简直不能用“断线的珠子”形容,直接可以媲美开闸的水龙头。 桃金娘空洞的眼神似能穿透盥洗室的门和墙壁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