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无痕直起腰身,站如苍松挺拔,他将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到桃夭夭面前。 桃夭夭抬起头,对上他晦明不定的眼眸。 就在这个呼吸瞬间,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揪了一下,如同锋利尖锐的银针狠狠扎入她的心脉。 桃夭夭极少有这样奇妙的感觉,她觉得有些奇怪,但此时此景容不得她细想。 因为这位号称“冥间阎罗”的酆都城主正把这张名簿递到她眼前,收敛了最后一分笑容。 “私造名簿,嗯?” 雁无痕眼神凌厉地盯着桃夭夭,让人不解的是,这个姑娘脸上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倒是怔愣地望着他,看痴了许久。 雁无痕疑惑。 自己虽鲜少露面,但也不至于长了张骇人眼眸的面容吧,初来这鬼门关,竟把一姑娘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嘴角抽了抽,随后握拳捂唇,清了清嗓子,重拾作为城主的威严,正经道:“破坏酆都城规,私造名簿,理应拘于酆都大牢。” 不知是哪句话的哪个词唤回了桃夭夭的灵魂,她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睛,连忙摆手。 “不,我没有……” 雁无痕把自己手上的名簿在桃夭夭眼前晃了晃,像是故意展示给她看:“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始终没有吭声的刀疤男看了看桃夭夭又看了看雁无痕,虽然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开口劝说道:“这位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呀?” 他顿了一瞬,思索了一番后又说道:“这姑娘是和我一起来的,她第一次来鬼门关,也不懂什么酆都城规。倘若无意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桃夭夭登时愣了一下。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竟为了她与酆都城主说情?不怕连累自己? 不对,这人大抵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冥间阎罗”吧…… 被称为“冥间阎罗”的雁无痕因着这段情真意切的话嗤笑出声。 他拂了衣袖,微微挑起眉梢,转头看向站在桃夭夭身后的男子。 “你说她第一次来鬼门关?” 那墨色眸子一扫,其中暗含的阴霾之色瞬间骇得男子许久不敢回话。 “……啊?啊,有什么问题吗?” 雁无痕看了眼略显局促的桃夭夭,毫不留情拆穿道:“你见哪个初入鬼门关的亡魂有她这般穿衣体面?” 是了,在这群亡魂中,除却那些阵亡沙场的将士们,即便是如刀疤男这种受业障所困的鬼,也没有桃夭夭这般精致打扮。 男子回想起初见桃夭夭时的柔弱模样,一咬牙,还是坚持道:“许是姑娘生于富贵人家,又因病而亡,这才没有……” 雁无痕被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术逗乐,闷声冷笑出来。 他也不想与一个无知之人争辩,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便转头看向桃夭夭。 “那要不你自己问问她,看她到底来了几次鬼门关。” 桃夭夭听着他们的谈话,听着刀疤男对她的处处维护和交心信任,此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她没有刻意骗人,但确实隐瞒了事实,还顺水推舟,让隐瞒演变成欺骗…… “这位大哥,”桃夭夭转过身,满怀歉意道:“我的确不是第一次来了。” 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桃夭夭,连话都开始结巴:“那你方才、方才说自己胆子小,不敢站在我后面……” “这个是真的!我确实胆子小,也很排斥身后站着离我很近的人!” 皎洁月色自苍穹之上洒落,落在雁无痕高挺流畅的鼻梁上,映出一片阴影。 桃夭夭不知道要讲多少才算是坦白,她怯懦地打量了一眼雁无痕的神色,瞧见他柔羽似的双睫下,眼神冷峻地扫视周围环境,又生怕自己哪个隐瞒触犯酆都城规,便事无巨细地尽数说了。 “我只是在你说初次的时候没有反驳,只是在旁人推我的时候趁势偷看了你的名簿,只是……” 桃夭夭愈发压低了声音。 “只是使用幻术私造了张空白名簿……” 刀疤男听完,完全是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他为人几十载,为鬼四年,竟不想在即将进入下一世轮回前,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骗得头头转? 这说出去还要什么面子? 雁无痕听桃夭夭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终于听到“私造”二字,他才心满意足地弹了下手上的名簿,转眼又听见“空白名簿”。 空白名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