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妄自行动,便犯了兵家的大忌——师出无名。
师出无名只会导致人心浮动,并且给那帮疯狗……也就是给“一桥派”递刀。
德川家定和天璋院出门时先迈左脚,都能被“一桥派”的疯狗们批判为“不动礼数”。
假使这两母子在给不出一个合适理由的情况下,擅自调用本已极度稀缺的人力、物力资源……天知道他们之后将会遭受多么疯狂的攻讦。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师出有名,上述的所有问题就能全部迎刃而解。
由征夷大将军和大御台所亲自牵头的合法合规、有理有据的“反恐行动”……纵使“一桥派”有心阻挠,也无从置喙了。
不管怎么说,江户幕府依旧是日本目前最强大的势力,没有之一。
如果法诛党和大盐党拥有能跟江户幕府正面对抗的实力,那他们又何需过着掩掩藏藏、偷偷摸摸的生活呢?
德川家定和天璋院的出手,虽不至于使法诛党遭受灭顶之灾,但势必会给其带来巨大的麻烦,至少也能令他们难以再散布幻附淀。
想到这,青登不由自主地长吁一口气。
自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以来,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经历、见证了无数的残酷和死亡,终于找到能够证明法诛党制销危险药物的最有力证据!
这座不起眼的药材工坊,将能成为让这场旷日持久的漫长对抗发生根本性改变的转折之所!
“仁王阁下,我们走吧。”
海老名道。
“得快点将……”
这个时候,青登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身形一怔。
注意到其异样的海老名连忙止住话头,改口问道:
“仁王阁下,怎么了?”
青登默然无言抬起头,扫视身周,好一会儿后才不咸不淡地说道:
“他们来了。”
哗哗哗哗!
咚咚咚咚!
嗵嗵嗵嗵!
骤然间,自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响如暴雨般倾泻进青登和海老名的耳中!
迈动双腿的声音、踩踏木廊的声音、刀枪碰撞的声音……
转眼间,工场内外变得分外喧闹,像极了清晨时分的神田菜市。
不消片刻,一道道人影闯入青登和海老名的视界。
这帮“不速之客”迅疾地展开阵型,将青登和海老名团团包围,严阵以待。
海老名皱紧眉头,侧过身体,跟青登背贴背。
青登倒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他神色如常地挪动视线,观察现况。
来袭之敌的数量并不算多,约莫百人上下。
只不过,青登从中发现不少很面熟的脸孔。
“血虎”樱井繁太郎、“双枪士”岸岛万太郎、“鬼长野”长野宾次郎、“枪之荣助”楠荣助、“仙台的猛牛”尾关娄三郎……
清水一族的精兵强将全在这儿了!
“橘青登,你果然来了。”
无悲无喜的中年男声。
青登循声望去。一名身形挺拔的中年人背负双手,分开人群,屹立在战阵的最前端。
“别来无恙啊,清水荣一。”
青登回以漠然的冷笑。
“橘青登,没想到你还真找到这儿来了……真有你的,伱虽是敌人,但我也不得不对你肃然起敬了。”
“少来这套。被你赞扬比听见有人污蔑我是好色之徒,还要令我感到难受。”
说着,青登耸了耸肩。
“罗刹呢?罗刹在哪儿?他不在这里吗?”
“关于这个,你毋需知道。”
“所以……你们是料到我一定会来这儿,所以特地在此埋下伏兵吗?”
“这是罗刹大人的睿虑。”
清水荣一淡淡道。
“罗刹大人看穿了你四处抓捕吾族干部的目的,于是着手布置了多重准备。”
“先是佯装在清水邸里屯集重兵,一方面保护其他干部,另一方面让你误以为我们将全部战力都集中在清水邸。”
“接着,再将‘若仁王上门,就用乱箭射死他’的重任交给凤凰屋弥太郎,并借给他一批弓术过人的射箭好手。”
“最后,再将绝大部分的精兵强将偷偷地埋伏于这儿,静待你上门。”
“你若稀里糊涂地死在凤凰屋弥太郎的宅邸里,那自然再好不过。”
“即使凤凰屋弥太郎的偷袭失败了,我们也还有真正的杀招在此等着你。”
“就算你到头来什么也没做,哪儿也没去,既未攻击清水邸,也没有前往凤凰屋弥太郎的宅邸以及这座工场,那也无所谓。”
“吾等于大庭广众之下向你宣战,你却避而不战——这般一来,足以使你的名望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