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瓷盏上:“再不喝,该凉了。” 阿羽捧起瓷盏,手却是因为冻得僵了有些拿不稳,摇摇晃晃的,茶水洒了几滴在手上,原本应当是适宜的温度,但对于她冻僵的手来说,却是灼烫,在楼家一点皮都不曾擦破过的阿羽下意识缩回手,瓷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冒出几缕腾腾热气。 “师叔我不是故意的!”阿羽慌忙道,内心愧疚,这可是扶苏山和师父并肩的伶舟师叔啊!她自然是怀着三分敬意的,况且,阿羽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人,清隽若谪仙,唯恐冒犯了他。 “我的储物镯子里有不少物件,若是师叔不嫌弃,我选几件作赔,只是现下镯子在师父那里……” 阿羽没敢抬头看他。 不料淡淡的灵力拂过来,像是温柔的清风,笼在她手上,伶舟月开口:“是我考虑不周,可有伤到哪里?” 阿羽抬头,恰恰对上他恍若寒潭的眼眸,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手上灵力流水一般游走,灵力触碰之处,她的肌肤恢复如常,泛红的手指一点点变得如雪如瓷。 做这些的时候,伶舟月神色自若,并没有什么异样,极其自然而周到。 阿羽哽咽:“多谢。” 现下她有些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去报答他了。 其实这个师叔人挺好的。 师父才不会问她有没有伤到。 又想起沈景疏懒散的模样,阿羽不由想:若是她的师父是伶舟月就好了…… 很快又中断了这个念头——她绝对不可以嫌弃她的师父! 雪下得越来越小,香炉中的温暖轻烟将她身上的浸湿的衣服都弄得几乎快干了。 伶舟月一拂袖,窗子开了一条缝,几片雪飘入屋中。 “雪已经快要停了,楼姑娘可还觉得冷?”伶舟月微微倾身,寻常地询问道。 阿羽连忙站起身:“我不冷了,雪停了,我该回去了。” 因为在这里实在有些不自在,阿羽不想接受他对自己的好,这会让她想起楼家,会让她软弱胆小,加之她不敢靠近他,他身上莫名有种将一切排斥在外的气息——尽管他的灵力如水一般温柔…… 伶舟月却不急着接话,视线扫过她,确认她衣裳确实干的差不多了方曲起指尖,她手边多了把伞。 阿羽笨拙地朝他行礼:“今日实在是打扰师叔了。”想起从高处俯瞰这座山的景象,想起那追着她的鸟儿,阿羽鬼使神差开口,“若是师叔觉得寂寞孤单,阿羽可以来这里陪您说说话的。” 其实伶舟月看起来并未大她多少,但是由于何耐将她记在了沈景疏的弟子,阿羽还是得唤他一声师叔。 阿羽就是这样,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安宁却坚定的力量,眼眸中不带有一丝杂质,干净而坦荡。 伶舟月袖袍下的指尖微微一蜷。 末了淡道:“楼姑娘若是不嫌弃,清泠山随时欢迎你。” 阿羽眼睛发亮,心里一喜:“那今日我便告辞了。” 说罢出了门,踩在雪地里的步子轻快而灵巧,像是在地上蹦蹦跶跶的小麻雀。 伶舟月站在门口,望着那纤细娇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方合上了门。 木匣子再次打开,留影镜中出现秋水的画面,那妖魔化成的女子一声不响地低着头,额上冷汗涔涔,紧抿着唇,显然已经是被沈景疏逼到了极致,却还是咬牙一个字也不说。 “她性子倔得很,怎么都不肯招来,你真应当来,我这审问妖魔的手段可不及你啊,你若来了,她必然什么都招了。”顿了顿,沈景疏的懒散的声音又道,“我是个懒人,沈家事务繁忙,我可没空教徒弟,你一个人在山中也不怕闷得慌,我看这楼家的姑娘资质挺不错的,这徒弟可就塞给你了。” 话语戛然而止,画面暗淡下去。 留影镜落在伶舟月手上,他淡然的眼眸逐渐起了一圈圈涟漪,又望向地上破碎的瓷盏。 楼家的家徽,他再熟悉不过了。 要是能拿到楼家的定灵珠,血洗鬼州,也就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