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鸿信注意到,在竹桃遇袭的地方,地面上并未留下血迹。 他挽起竹桃的衣袖,一截雪白的小臂上,指余长的伤口十分显眼,但短短几息时间就似乎不再流血?这个愈合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不是愈合速度的问题。 伤口附近的皮肉并没有愈合的迹象,正相反,却呈现出了恶化的趋势。伤处附近的皮肤下蔓延开蛛网似的红斑,并且很快淤积变色。 伤口里面,似乎有什么在蠕动。 上官鸿信心念一动,将手远离了些。 他曾见过各种各样的伤口,各种各样伤口的形态,新伤,旧伤,渗涌着血液的,皮肉已经腐烂流脓的,但没有任何一种像是现在所看到的。 竹桃的伤口内渗出的并非是血珠,而是一条条红色的血线,笼罩着一层模糊而氤氲的淡红色的雾气,这让那些线条看上去有些毛茸茸的,仿佛是具有生命的某种活物,蠕动着,攀爬着,随着延展不断分裂,像是一颗从她体内生长出来的,红色的、柔软的、枝条繁茂的小树。只不过这棵小树的每一根枝丫都是蠕动着的活物,向四面八方探出触丝,交织着蔓延开来。 上官鸿信沉默着把手再度放近了些,那些让人san值狂掉的东西就又缩回了伤口里。 雁王,羽国圣主,智武双修,唯一的弱点大概是信念崩塌导致san值不太富裕。 同时他还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气,有着血液标志性的腥甜,在理智尚未来得及分析之前,意识中已经先一步浮现了笃定的答案——这是血液的气味。 任何生物对血液的气味都存在着天生的直觉,那是跨越了千万年时光而留存的本能记忆,最为直观的‘虚弱’的表现。在上古时期的原始生存环境中,血液代表着自己的虚弱,或者猎物的虚弱,也是某种代表着‘机会’的信号。 这种信号代表着预料之内或者之外的收获,会让人为之兴奋,产生完全不理智的冲动。 这股陌生的血气比通常的血腥味更为清淡,却有着强烈到令人感官失调的存在感,在发现它的存在之后,就开始不太确定是否‘闻到’。因为这股清淡的血气并不是像任何一种气味那样,仅仅只萦绕在鼻间。 那种气味飞快的渗透进了他的身体,就像是挂起来的衣服被熏香的气息浸透。以至于他开始对气味的感知产生混乱,质疑起嗅觉是否是唯一的感知器官。因为他明明感觉到了这股气息深入肺腑,浸透血肉,他的脏腑、血液、骨骼、经脉都‘闻到’了这股血香的存在。 先前药物的影响还未完全消散,这让雁王正处于一种容易受到影响的状态,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直到竹桃将一包粉末放在他鼻下。 辛辣刺激的呛鼻气味直冲天灵盖,让雁王在龇牙咧嘴咳嗽不止的同时,也完全控制不住地飙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罪魁祸首帮他拍背顺气附带解说:“芥菜种子磨成粉,用于平肝明目、胃寒吐食、腰痛肾冷、咳嗽气喘,益处很多的。” 上官鸿信:“…………” 你说的这个益处多多,是指把病人一波带走直接投胎吗???? 在芥菜种子这种掀起别人头盖骨的冲呛味道下,雁王至少从那种恍惚状态中脱离了,那股诡异的血香也再闻不到了,作为代价,仿佛被芥末腌入味儿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在上官鸿信涕泪横流的这段时间,竹桃已经掏出绷带,刷刷地包好了伤处,现在已经是收尾打结的时候,特别理直气壮的将胳膊伸到了雁王面前。 上官鸿信:“……” 竹桃:“你指望着我给你表演单手手指编麻花吗?” 上官鸿信深呼吸,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他要礼貌,尤其是对女孩子。 被乱入的杀手搅局,又近距离掉san,余额岌岌可危的雁王,非常斯文礼貌地……一边吸鼻子一边帮竹桃在胳膊上绑了个蝴蝶结,板板正正,左右对称,可以满足一切强迫症的那种。 然后他问:“刚才……” 竹桃:“执念而成的血咒,其中一个效果是,以让我流血的人为第一目标进行感染。” 上官鸿信:“感染?” 竹桃:“唔……有些类似于枯血症吧,不过发病起来快多了。” 上官鸿信:“我该说……真是睚眦必报吗?” 竹桃:“问题在于,在目标死亡之后,会继续感染下一个。” 上官鸿信:“……?” 竹桃:“按照血缘关系远近,先是相同血脉的至亲,然后是同宗,再来是同脉,最后是同族。” 上官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