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乡村的夜生活 小黑匆匆地吃完午饭。小池和小禾站在小黑家门口的柑橘树下,打了个暗号,摊开双手掌,做了个翻书看的手势。小池的手里拿着一把塑料水枪。小禾的手里握着一支自制的小木枪。小黑心领神会,从书桌上拿起那本“红皮笔记本”——《葵花宝典》,迈出了家门,朝格格岭的瓜地三步当作两步走。小池和小禾跟在他后面,像两个忠实的卫士。 火辣辣的太阳光照耀着空旷的田野。有的割了水稻的田,还没有插秧,裸露着大片大片堆积在泥水里的稻草。茄子开出紫色的小花,辣椒盛开白色的花朵,蛾眉豆爬满了柿树,青涩的柿子从枝叶间探出了圆脸。远处,田野上依稀传来打谷机的吼叫声,仿佛受伤的战马驮着英勇的小红军仍在艰难地前行时发出一声声嘶鸣。青蛙村方向走出一大群行人,扛着锄头月刮铲子铁锹等劳动工具,正朝长流沟连接河坝的地方赶来。 小黑望见自家的西瓜地旁边搭起了一个瓜棚。几根碗口粗的杉树捆绑连在一起,几块木板上面铺着一层白色的塑料薄膜,上方放着几厘米厚来自田野里的稻草,还散发着一缕禾叶的清香。南北朝向两端系挂着剪开的尼龙袋麻布袋,遮挡强烈的阳光和夜晚的凉风,东西朝向是敞开的。地面在稻草上面安放着一张竹凉席,供守瓜的人躺在那里休息。 “小黑哥,我们把上次你整理的那个比喻‘三字经’背熟了。”小池甩着脑后的辫子。她身上穿着星星点点的碎花长裙,引人联想起一片绽放野花的草原。 “哦,那么快,就记得了?”小黑疑惑地看了一下她如一汪清泉般莹澈的眼睛。 “不信,我背给你听。”小池大声地念道:“雨和露,像珍珠。云和雾,似轻纱。江水绿,如翡翠。” “西红柿,像灯笼。小溪流,像飘带......”小禾也接着背了起来。 “行了!”小黑高兴地竖起了大拇指。“我相信你们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好样的!不过,不光要会背,还要会灵活运用才行。” “那当然喽!”小池微笑着,伸手指向远方的一个人影。“你们看,田野里只剩下哪个傻鳖还没有回家吃饭,还在拼命地踩打谷机?” 小禾定神仔细地看了看,笑着说:“好像是‘刘文彩’他哥哥田文昌,没有考上大学,被他爸惩罚一个人单独一天打完那一亩多田稻谷,还要一个人把谷子给挑回来,弄到晒谷坪上面晒好。” “哇!那太残酷了!”小黑冷峻地说:“他爸妈呢?就不管不顾他死活了!” “他妈妈病情又发作了,他爸爸陪着到县人民医院看病去了。”小禾消息灵通,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刘文彩呢?他也不跑来帮忙分担一下劳动任务,怎么忍心让他哥哥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小黑急了,连珠炮似的追问道。 “他爸交代了,要‘刘文彩’在家里做手工,弄那个彩灯链条加工,从附近花鹿村的厂子里拿货回来,做好后回收交货可以挣钱,好给他哥哥去复读凑学费。”小禾不紧不慢地说:“他爸对田文昌下了死命令,想要再去读高四,就必须独自一人在一天之内,把那一亩多田的稻谷消灭掉,打完谷子挑到晒谷坪去,不然,就没有上学的机会了,大学梦就会破灭了。” “嗨——也罢!受得了这份苦,还怕读书苦吗?”小黑收回视线,带头钻进瓜棚里。灿烂的阳光从顶部和南部侧面的缝隙里照射进来,洒在竹凉席上面。 小池和小禾围坐在小黑左右两侧。小黑翻开红皮笔记本,开始了第三次讲学。 “现在我们来对常见而且典范的夸张句搜集整理。”小黑指着《葵花宝典》,念了起来:“桂子花开,十里飘香。掌声浪潮,排山倒海。人多热闹,人山人海。人多拥挤,水泄不通。那山真高,直插云霄。声音真大,震耳欲聋。屋里真静,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清。心情沉重,拿起碗来觉得有千斤重。那碗酒还没喝,刚闻到就醉了。千丈青山衬着一道白银——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老虎一声大吼,震得地动山摇。石油工人一齐吼,地球也要直发抖。地小屋狭,只有巴掌那么大。心胸狭窄,只有针孔那么大。黑夜伸手不见五指。三十二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小池和小禾也跟着大声读了起来,琅琅的书声随风飘荡,飘到挑起一担稻谷往回赶的田文昌耳里,唤起了他向往上学的激情。 田文昌眼里含着酸楚的泪,默默地忍受着重担压在肩膀上磨出来的胀痛,狠心咬牙坚持挑着那两箩筐重达百把斤的谷子,一步一挪地抵达水口山中间的大樟树实在挑不动了,肩上的担子好像《西游记》里孙悟空背着的红孩儿那样令人觉得越发的沉重。他不得不卸下担子,顿觉浑身轻飘飘的。一阵微风轻拂过来,树叶在风中摇摆着,哼吟着。他走到小溪流边,蹲下身子,洗了手,捧起水往脸上一捂,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