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安塔利亚的第一周,或许是因为时差,每天早期上班时困得头昏脑涨,到了晚上却精力充沛,睡不着的时候时常一个人坐在驻地宿舍的屋顶上看着远处的海面发呆,有点怀念大都市里灯红酒绿的日子。 第二周,她基本上可以和这里变异的大蚊子和可爱的小蝎子和平共处了,并且在艾萨克的帮助下渐渐熟悉了安塔利亚周围的环境,下班时会去镇上的Habibi酒馆喝两杯,以缓解白天的工作压力,甚至会在宿舍里藏上几瓶酒,到了夜里举杯邀明月。 第三周,她已经渐渐适应了驻地的生活节奏,习惯了每天早上交接时都要和同事讨论“时-政新闻”,在这里她见过最多的伤患者是源于饥饿和暴-力,做过最多的手术是取-弹、截-肢和剖-腹产。 面对这样的死亡,祝辛夷心中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当她亲眼看着这些明明可以用现代医学规避的病症在她的面前走向终结,反而比在心外科工作时经历的死亡更让人痛心。 她不止一次地想起许恬,那个死在了手术台上的女孩,如今反觉得释然了很多,只因她自知已经拼尽全力,治无可治,才不得不放手。 而她刚刚面对的这个七岁男孩,手臂被炸伤后不得不截-肢,但一路溃-烂到胸腔,最后在痛苦的哀嚎和喘息中睁着眼睛离开了人世。 到了第四周,她送走了十七个因为没有做过产检或是难产而最终丢掉性命的婴儿和女人,八个因刀伤而失血过多的成年人,以及三个因为饥饿而低血糖休克死亡的儿童,祝辛夷的心中已经无比平静。 这天下班后,驻地收到了第二批来自无国界医生组织总部寄来的物资,跟着物资一起送到的还有大使馆的慰问包和一箱不知道从哪里寄来的私人包裹。 她心中的第一想法是安珩寄来的,但看到签单上不认识的字迹后,又有些犹豫了。 祝辛夷抱着巨大的包裹回到宿舍后,先冲了个澡,然后利用晚餐前的时间给安珩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还习惯吗?” 她在手机前舒展双臂,因为没有网络奇差,两个人只能通过昂贵的国际长途通话了。 “白天又热又晒,晚上又干又冷,渴得我每天要喝四升水,而且蚊子特别多。”祝辛夷简短汇报了一下情况,最后说出结论:“习惯。” 安珩笑了,“条件和海市差那么多还会觉得习惯?” “白天的气候很像海市的夏天,晚上又很像霜城的春秋,除了每天都要面对死亡之外,其他的都很习惯。”祝辛夷解释道,边说边拆开一袋苏打饼干,塑料包装的清脆声响一并传进麦克风里。 “怎么,又没吃饭啊。”安珩敏锐地察觉到饼干包装的声响,“就算我在你手表上画画都没用吗?要不下次改成刺青好了。” 祝辛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腕表上的图案,安珩曾经的笔迹事后被他很贴心地描在了玻璃盖里的表盘上,经过这些日子依旧清晰,她盯着短针正好越过小包子的边缘,不耐烦道,“吃了吃了,不过今天下午的包裹才到,里面的食品都快过保质期了。” 安珩“啊”了一声,抱怨一句:“物流这么慢的吗……” “果然是你寄的。” 虽然手写单上的字迹不一样,但她嘴馋的柠檬夹心苏打饼,也只有他会专门大老远地寄过来。 祝辛夷咬着柠檬夹心的苏打饼,一边翻箱子一边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把里面的饼干和泡面一个个拎出来排排站,“听同事说,北边还是战-区,运送物资要过重重关卡,能收到就已经很不错了。” 电话那头的安珩眉心微微皱起,“战-区?” 祝辛夷继续自说自话道,“而且不只是我的,北边运送物资的路上个月还在交火,沿途都是雷区,已经炸了好几辆补给车了,东西送过来沿途都要层层检查,有的同事几个月前寄的东西,也都是今天才到。” 祝辛夷想起来便问了:“不过你是怎么寄的啊?” 安珩沉默了片刻,才慢慢悠悠地回答她的话:“哦,正好有同事近期飞U国航线,我托他帮我带的,到了首都机场之后转陆路运输,反而比直邮快一些。”安珩果然把自己的职业优势发挥到最大,也不忘多提醒一句,“你那里蚊虫多,我还寄了驱蚊水和手环,收到了么?” “收到了。” 祝辛夷这就把这两样翻了出来,心中暗想安神真的很贴心。 “对了,你在哪儿啊?机场吗?” 祝辛夷刚才就想问了,她听筒那头传来嘈杂的声响一直没断过,这会又有了拉杆箱的声音。 “机场,公司,住处,三点一线。”安珩叹气,简短地回应了她的话,“刚飞了个极地航班回来,海市到纽约,准备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