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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账(十)(2 / 2)


樊娘关系好的,一部分帮忙去找大夫,一部分人帮忙将樊娘送到国意绸缎铺。安然看得出来她并非溺水呛的,她这是自己不想活了。

阿翁不想活了,没过一周人便没了。

这还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怎么就不想活了呢?

安然将樊娘安放在国意绸缎铺的后院房间里,等待大夫过来看病。大夫不久后过来把过脉说这是心病,身子其实并无大碍,所有心病需要说开了才行,仍是配了药方。

彩绢拿着药方出去抓药。

忙前忙后忙了快差不多一个下午,快傍晚时分,樊娘才算完全醒来,安然给她喂了药。

还记得之前樊娘在西市里头帮她说话,帮她指责付婆子,安然觉得自己也该帮她什么,道:“樊娘,我叫安然,是安氏的六姑娘,几个月前你还在市集里替我说好话帮我解围来着,你若是有什么心事,方便的话可以与我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樊娘今日完全没有那日的爽利气质,眼神都是呆呆的,喝完了药,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丫头像是靠得住的人,房间里再无旁人了,突然眼泪落下来,哽咽道:“你说我这过的是叫作什么日子呢?我十五岁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薛还,这几年,我去找算命先生给我看,算命先生说是我上辈子欠他的,所以这辈子是要我来还债的,所以我忍,一再地忍,我觉得自己就应该偿还他……”

“我自嫁给他后,我什么都干,又要做家务,又要做生意卖猪肉多挣几个钱养家,他是读书人,是不是,所以我就希望他能够考一个功名出来,未来我们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我把挣的钱给他,是希望他能够有出息,考个明经科出来也行,他总说明经科简单,他一定能够考上,是个读书人都能够考上,他说这个话时骄傲自满的样子,我看着当时就觉得特别的可笑,果然他考了一次又一次都不过,后来他去做教书先生,也去做过生意,却做什么都不成功,他安不下心来眼界也不够宽,我给他提出建议,他却骂我乌鸦嘴……”

“我嫁给他十三年了,可是我在前段时间才知道他竟然拿着我辛苦挣的银子找了别的女人,他外头有女人了,夜里回家不让我发现,白天就出去找那女人,甚至还在我们的房间做那事儿。可为什么呢?我从早忙到晚,晚上回家还要给他们爷俩婆婆烧菜煮衣服打扫卫生,连婆婆都一个劲地说这就是女人应该干的,不干就骂我懒。我不停地干,什么都干了,他还是要找其他女人,要抛下我和儿子。”

“说实话,这些年我挺对不起孩子,我陪伴他的时间很少,但只要一有时间我就督促他学习,我希望他能够比他阿爷有出息,但是你知道吗?我一凶他,他就骂我,说我不关心他,不爱他,他说他不爱我了。他阿爷平时在家也不管他,他就在外面野混,今年十二岁了,总也没有在学堂里,听说最近还染上了赌博,他才多大的孩子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么对我啊!”

樊娘一边说,一边哭,似乎是把这些年的悲伤都吐露出来,“他们街坊邻居都知道薛还在外头有女人了,他们都故意瞒着我,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安然问:“孩子呢?”

樊娘道:“知道干错事情,离家出走,不敢回来了。我提出把房子卖了给孩子还债,他阿爷不同意,就说让他死外头了,然后我也不想活了。”

安然看彩绢想说什么,眼神示意她想说就说。

彩绢道:“樊娘,你现在都有寻死的勇气,不怕死,那么我要是你,准得先把那对奸夫□□给咔嚓喽。”

安然知道樊娘还是太善良了一些,不敢伤害别人,只能苛求自己,可这不是她的错啊!

樊娘道:“我觉得以我的死,能够让薛还反省一下,他会后悔。至少他不会不要自己儿子……”

彩绢道:“你要是死了,他正好将那女人娶了,那你多亏啊!”

安然道:“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什么寻死,樊娘,你很好,不好的人是薛还,他不懂得珍惜,怎么能把生命浪费在这种烂人身上,你说你儿子离家出走,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孩子找回来,孩子他不会不要你这个亲娘。”

“可是他离家出走的时候说恨我们,不光恨他阿爷,连我也一并恨了。儿子没有了,丈夫也没有了,我觉得我活不下去了啊!”

樊娘是当事人,无法冷静,安然冷静地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把孩子找回来,你看孩子这次赌博共欠了多少。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总得把孩子先接回来。”

樊娘道:“现在并不多,就是他阿爷不肯要他,不肯替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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