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吱呀——” 外头的晨阳与屋内腐朽的气味接触,融合成了一股破败又隐含生机的味道。 姜烨刚起,正在床边用水净脸,听到门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微眯了眼睛,似乎还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入。 来者的身形挡住了大半边门,像一道终其一生都难以摆脱的阴影,他来势汹汹,一句话未说,就抓起了桌上装着滚烫茶水的瓷杯,朝姜烨的方向用力掷去! 姜烨轻轻巧巧地偏了偏头躲过。 顷刻,破碎的陶瓷从身旁的屏风炸开,灼热的茶水飞溅到了他的手背上,顿时便红了一块。姜烨只是微微皱眉,他今日意外宽容,没有当场发作。 “家主来了。” 男人眼底隐有血丝,脸上还挂着昨夜纵.欲的疲惫之意,他此刻声音散漫慵懒,令得姜翰墨压抑的肝火更盛。 昨夜大宋宫廷闯入刺客,折腾半宿,陛下在朝中勃然大怒,一夜未能安然就寝。 消息传回府里时,姜翰墨当着夫人的面,摔碎了一件上好的白瓷釉瓶。 而他简直想都不用想,这夜闯宫闱的罪归祸首,究竟是谁...... 还能有谁?! “姜烨!你从前私会我女儿也就算了,我先前就算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东窗事发,陛下震怒,弄得满朝皆知,姜府托了你的‘福’,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哈哈哈哈......” “你的报复成功了......如今可满意了?!”姜翰墨突然间大笑起来,一扫从前的严肃之像,惊得在梁檐下扎窝的乳燕子慌不择路,重重摔在地上,眼看已是奄奄一息。 覆水难收,姜烨干脆破罐破摔,挑明了说话。 “我与玲珑自小就有青梅竹马之情,家主难道不知?若不是......若不是她被送入了宫中,我......我何至于此?” “你还有脸提?”姜翰墨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脸色与声音都阴沉至极,“我的女儿,也是你这种下.贱之人可以染指的?” 撕破脸皮之后,他的话语极其难听。 姜烨漠然地看着对方,陈述事实:“即便家主不愿承认,我也是与玲珑两情相悦,天地可鉴。” 姜翰墨:“一波还未平,另一波又起,你以为我还会保你这个痴情种?” “原定三日后送你出宫,现如今御林军已将锦城围成了苍蝇都进不去的铁笼子!你现在不仅插翅难飞,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对方言语中有着如此明显的割席之意,听着已足够让人内心一片寒凉,但姜烨还是说道:“只要不牵连到玲珑,宋帝打算如何处置,我姜烨都认了。只要玲珑能好好的,即便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亦有何惧。” 冷心冷情之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体会他此刻的感受。 真到了此番抉择的境地,姜烨一定会力保她万全。 言尽于此,姜烨只感到喉间干涸又沙哑,脸上甚至已有种走至陌路的冷然,他在那人怒气冲冲的目光下,手腕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他艰难地给自己斟了杯茶,仿佛给自己送行般决绝地仰头饮尽。 滚烫的茶水似在此刻灼烧得他五脏六腑撕裂,身心俱疼。 姜翰墨看着他的动作,眼睛忽然顿露一丝精光,很快却又消失不见。 “我现在就去报官自首。” 这一壶茶,就好似战前赴死的烈酒一般,平白让人壮了胆。 可姜翰墨却道:“站住。” “家主,你不必阻止,我意......” 姜烨正要踏出门槛,他却突然感到全身剧烈疼痛,尤其腹中肝肠寸断,额头霎时布满冷汗。 “你......”喉咙不停上涌腥甜的鲜血,姜烨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男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他的七窍不停溢出脏污的黑血,顺着槛边蜿蜒流淌而下,面目变得极其狰狞,就如同黄泉之中想要拉人坠入无间地狱的恶鬼。 “你这等不驯之人,我姜翰墨如何能安心重用?”这位年逾半百的刑部尚书此刻如同一位正在审讯罪犯的地府阎王,字字句句冰冷无情,满含算计。 “有软肋的杀手,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他冷漠地看着男人因痛苦而不停撕扯着衣衫和皮肉,看着他将昨夜缱绻余下的红印抓成道道骇人的伤疤,然后才幽幽落下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 午膳时分,日头甚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