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历五十五年的秋比往年更为萧瑟,田垄间忙碌的农户脸上看不见往年丰收的喜悦,隐隐约约的叹气声夹杂在一起一落的镰刀中随风而逝。 “凭什么我们起早贪黑种的庄稼就得上贡?以前起码还能全家吃饱,甚至留有余粮,现在是要将我们往绝路上逼!” “唉,别说了,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咱们别说什么吃不吃的了,就连小命都要没有了。” “毕竟是草原人做主,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快点割吧,三天后就要上缴了。” 闻此,众人也不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加快了手中刈麦的速度。 这一年,皇帝贡布驾崩,朝堂上主张增加税收、变更钞法和追征各地积欠钱粮等政策的官员纷纷冒头。贡布在位十四年间,停止对外征战,整顿国内军政,减免部分赋税徭役,限制诸王势力,希望以此缓解社会矛盾,减少人民起义的内耗,却致使国库空虚,入不敷出,朝臣颇有微词。如今新皇继位,听从了朝臣意见,变本加厉向汉人收取赋税。这一年冬,朱门尽是酒肉臭,路边铺满冻死骨。 在此后的二十五年间,不停涌现不满草原人政权的百姓自发组织成起义军反抗朝廷,希望能博取一条生路。前前后后四百多起起义在蒙军打压下覆灭。除此之外,朝廷看着日益充盈的国库,试图对外战争以扩大领土,奈何国内此起彼伏的起义虽每每被快速镇压,却还是阻碍了扩张。 沅历八十年,甲央即位,除了延续其父的政策,还印发大额银钞以充盈国库。这一年,全国钞票贬值,物价飞涨,原来六七百文一石的米上涨到十两一石,民众苦不堪言。 次年,甲央为了在位功绩,听从朝臣建议,下令征民夫十五万以治黄河,劳民伤财。同年五月,商人刘富、韩三以“复嵩”为旗号,在占洲组织起义军,想要推翻草原人统治,恢复汉人政权,郭兴等人响应号召,秘密集结。岭北也出现由彭尚组织的岭北起义军。起义军在全国各个州县进行活动,以劫掠官府库粮为始保证后方供给。地方官员尚未意识到这次起义与以往有所不同,派小部分兵力寻找劫粮盗贼的踪迹,直至发现汉人衙役与起义军里应外合,方才察觉府衙内的百孔千疮。 占洲地处江南,本是富饶之地,商贾文人较多,每年上缴税款亦多,当初凭借着武力让这中原易主,加之每次的起义都是小打小闹,能够轻易镇压,更是让崇尚武力的草原人相信,仅凭着这些人是不能够撼动自身根本的,因此朝廷将大部分兵力安置在与南巫国境交界的寻城和武陵城。殊不知,这些年,以刘富为首的十余名占洲富商借建设占洲为刺史博取功绩之名主动向占洲刺史捐款,修建刺史府邸,加固城墙,如今的占洲,更为易守难攻。加之占洲作为南北要塞,可以说是阻隔了北面沅军的支持。可怜那刺史,一直沉浸在美梦中,等到向朝廷和寻城传书请求增援后,便成为阶下囚。 占洲刺史害怕责罚,因此传书时从轻描述,朝臣认为这不过又是一次小动乱,当朝将军索朗为二十岁的儿子多吉请愿前往镇压,望其博取一些功名,甲央准。 伊始,多吉不过带了一千兵力,跨长江,行至占洲城城门前,发现城门紧闭,城楼上有人喊道:“可是朝廷派来镇压起义之人?” 多吉副将忙喊道:“既然知道,何不速速开城门。” 城楼上的人闻此,却再无声响。 片刻后,却见城楼上立满了弓箭手,蓄势待发。多吉顿感不妙,忙让众人后撤。 等到了五里外扎了寨,多吉才与众人商议起来。 而刘富等人当时虽只是占领占洲,却早在其他各州县安排起义,试图以各处星星之火,燃起燎原之势。 多吉即使从寻城调兵,占洲也非几日可以攻下的。等到朝廷增援到来,其他州县大大小小的起义开始爆发,朝廷派遣索朗平定岭北起义,派遣另一将军拉戈平定南方。 然而拉戈与索朗同朝为将,因为索朗与一个汉人女子相知相守就一直视其为反叛之人。多吉受拉戈牵制,三个多月的时间仍未攻下占洲,拉戈随即指派其前往其他小州县解决起义,后索朗请愿多吉与自己平定岭北。 此次的南北起义筹谋多年,虽暂时未取得巨大的成就,也算是掀起了汉人反抗的序幕,倒是不见颓势,越战越猛。 三年亦在弹指间,沅历八十四年,多吉率军围攻岭北起义军,诱导彭尚前往起义军驻扎地,试图抓住岭北起义军的核心成员以瓦解此次起义。却不想当初多吉因为母亲是汉人,在镇压的三年间也看到了汉人的处境,在镇压过程中多秉持不斩降者等政策,而占洲起义军将领在镇压期间肆意屠杀起义军,对于朝廷来说,斩杀这些骨子里带着逆反情绪的刁民才是万全之策,因此多吉遭遇拉戈弹劾,在此次围剿中功亏一篑,无奈之下捕了彭尚,使其降沅便领命压着彭尚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