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初见兰慈时是他一生中最狼狈的模样。 他初次落榜后灰溜溜地返回家乡,用尽了身上的盘缠,一路只能靠干点杂活卖点字画挣钱。 听闻隔壁县的王书生,年过半百才中了举人,他自幼便被书院先生夸赞聪慧,如今才不过二十,回去再温习几年,一定能有施展才华的余地。 他抱着自己宝贝的书卷赶路躲雨,却不料雨天路滑,跌落到人家庄稼地里,任他怎么解释旁人都不信,只是一口咬定他是贼,拿起竹竿就要打。 衣裳破败被赶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宝贝的书也被扔在泥地里踩了个稀巴烂。 郑安满身泥泞的站在河边,想起京城赶考时曾见过的富家公子哥们,他不在乎他们当初的辱骂挖苦,他们才学不如他,他只知道待自己高中之日,那时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皆会沦为笑话。 却不料,最后沦为笑话的是他自己。 为什么旁人生下来就能锦衣玉食顺风顺水?而他没有功名,没有家事,没有钱,如今连书和笔也没了,过的连条狗都不如。 郑安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膝盖已经没入水中,冬日的河水冻得他发颤,无妨,或许再有一会儿,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公子,你若是会孚水,可否帮我把洗衣盆拾回来?” 身后传来急切女声,郑安苦笑,定是他快死了,否则怎么会产生幻觉?茫然回头,却对上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 后来,郑安与兰慈日久生情,兰慈是孤女,靠帮人洗衣裳维持生计,他学东西很快,也经由兰慈介绍在镇上酒楼找了个账房的活。 兰慈温柔善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这么好的姑娘,他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他也始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当一个低声下气的账房先生,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酒楼里每日来往的商客络绎不绝,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到了一个秘密。 齐员外之子花大价钱贿赂了主考官提前知道了考题,若非如此,岂有今日的风光? 郑安多番打听,有些消息可信,有些则扑朔迷离,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坚信这是真的。 否则,就凭齐畚那种整日逛花楼喝花酒的草包,怎会中举? 如果连那样的草包都能高中,那为何自己高中不得! 他一定要去京城寻找证据,揭露这个阴谋。 郑安不想让兰慈担心,于是便告诉她自己去京城寻亲,不出一月定会回到儋州。 届时孩子满月之时,他一定会送她们母子一份大礼。 他紧紧地抱住兰慈,亲吻掉她眼角的泪水: “相信我,待我回来,我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兰慈靠在他怀着泪眼婆娑,坚定道: “夫君,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 殊不知,此生再无相见。 郑真阳看着那双相似的眼睛,本能的躲避熊致的攻击,却因为一瞬的恍惚伤到了肩膀。 他神色复杂连退几步沉声道: “原来你才是...” 但熊致却不给他叙旧的机会,持剑跃起,一脚踹翻好几个挡路的喽啰,直冲郑真阳面门。 而赵寂言和黎仲这边,被鸠阎道的人马团团围住,小刀则被一个挥舞着大锤的壮汉缠住,一时之间乱成一团众人根本无法找到机会取得蛊虫。 眼见鸠阎道的援兵越来越多,赵寂言心中暗叫不好,必须得尽快拿到蛊虫,否则大家都出不去了。 见熊致对郑真阳步步紧逼,对他喊道: “熊致,一定要取到他身上的盒子!” 却不知熊致已知道身世之谜,一心只想取郑真阳性命,利刃泛起银光汇聚内力朝他胸口攻去,郑真阳运起轻功躲闭,踏步跃起抬掌回击,刀光剑影之间大殿几乎快要坍塌。 而他身上装着蛊虫的匣子在打斗之间落到了一个喽啰手中。 贺晚星把匣子裹在宽大的衣服之中,拔腿就朝外面跑去,他们本来计划是引开郑真阳她混在喽啰之中想办法取得蛊虫,谁知道场面会乱成这样! 一行人被鸠阎道逼到了悬崖边上,熊致身负重伤以剑撑地,赵寂言见到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那半块碎玉,又想到刚才这小子不要命似地与郑真阳缠斗,猜到他肯定知道了。 连亲儿子都下得去这么重的手,果然是无情之人最难对付。 “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郑真阳的身后,是蓄势待发的数百支利箭。 熊致稳定身形着想要脱离小刀的搀扶,剑刃向前道: “不必管我,我就是死也要杀了这混蛋,一会儿我来殿后,你们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