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雪觉得她从来都不懂宋如熙。 她是庶女,母亲是宋夫人的陪嫁,宋夫人待下人很好,五岁时母亲去世了,一直是宋夫人抚养她长大。 她的吃穿用度是正正经经按二小姐的标准来的,父亲那是还是礼部郎中,宋如雪和宋如熙一样,早早就请了先生学习常识礼仪。 宋如熙长宋如雪两岁,在宋如雪看来,这位长姐自小便娴静端庄,举手投足之间总是一股清雅气质,即使是母亲在世时也不止一次说过若大小姐是个男子,将来必能如老爷一样考取功名。 也许是承袭了父亲的文人气质,宋如熙在文学上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八岁时一手书法便得到太傅褒奖,十四岁时参加鸿阳诗会名动京城,中原第一才女的称号也随之而来。 而宋祁却觉得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和男子混在一起谈天说地不成体统,也不准宋如熙参加各种诗会。 宋如雪虽是宋如熙同父异母的妹妹,才学远不及宋如熙,但她从未有过任何嫉妒之心,长姐虽然性子清冷,但是待她是极好的,母亲刚去世那几个月,每夜她害怕地睡不着觉,都是大姐提着灯穿过长廊带着她爱吃的点心哄她睡觉,她也是真心将宋如熙当作自己的亲姐姐。 姐姐才学好,能提笔生花,她便抚琴插花,学习女红,也从不逊色姐姐。 后来,宋夫人又为宋祁诞下一名男婴,起名宋如柏,同年,宋祁升为礼部侍郎,正二品。 这一年宋如雪六岁,宋府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几乎每天都有宾客来拜访,但是宋如雪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情是,一直恪守礼数深得父亲骄傲的姐姐,被禁足了整整一个月。 宋如熙得到陆太傅的褒奖后,慕名来拜访的宾客也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也有人带着怀疑和嫉妒来,想看看这“八岁小儿”能写出何等书法,郎中柯沁远一直和宋祁不对付,见了宋如雪人人称赞的字之后哂笑一句: “再有才气又如何,还真指望一个女娃娃当状元吗?终归要嫁人。” “你那个草包儿子又能成什么事——” 宋祁正欲与柯沁远撕破脸皮理论。 “爹,我不嫁人。” 坚定、清脆的童声打断了宋祁。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宋家才女,果然是语出惊人!”柯沁远像是得胜一般哈哈大笑,在座宾客也被着荒谬童言逗得哈哈大笑。 “你胡说些什么,别在这添乱。” 宋祁只当是孩子玩闹,面子上却有些挂不住,招来了丫鬟,板着脸道: “送大小姐回房....” “爹,我不想嫁人,我想游历山河,踏遍奇山峻岭,山川湖海,领略书中记载的那些人间百味。” 宋如熙抬眸对上父亲的怒视,并无半点惧色,一字一句平静有力,在满堂欢声笑语之间却显得无比突兀。 柯沁远看笑话有意起哄更让宋祁难堪: “哎呀宋侍郎,宋大小姐可真的‘志趣远大’啊!今天我这一遭可算是来值了” “荒唐!还不带大小姐下去!” 侍女手忙脚乱拉着宋如熙离开,不知是醉了还是气红了脸的宋祁接着和柯沁远争论不休。 宋如雪不知道后来姐姐到底和父亲说了什么,只知道父亲生了大气,命姐姐闭门思过一个月,在宋夫人面前说姐姐被惯坏了,怪宋夫人给姐姐买不三不四的书看。 她房中的书架也被搬走了一半多。 宋如雪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顶撞父亲,她被关禁闭后,宋如雪几乎每天都去陪她说话,让姐姐给父亲服个软就好了,父亲总归是疼她们的。 因为她曾经打碎了父亲的藏品,流着眼泪跟父亲道歉撒娇,父亲不也没有怪罪吗,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向父亲低头。 后来宋如雪才意识到,在她的记忆里,姐姐从小都是这样,只要认定了的事情,从来不会屈服。 后来,姐妹俩结识了陆太傅的女儿陆诗,她和她们从小接触过的女孩子不一样,不喜欢绣花,不喜欢琴棋书画,不像她认识的其他闺中小姐,聚在一起总是喜欢聊胭脂水粉,闺中心事。 陆诗去过很多地方,她跟他们讲各地的风俗趣事,讲自己跟师傅学武的经历,将自己和师兄们一起下山游历,宋如雪喜欢和陆诗做朋友,她觉得陆诗很有趣,总能让她听到很多新鲜事。 姐姐更是喜欢陆诗。 宋如雪记得,每次陆诗来宋府,宋如熙都要和陆诗一起睡,拉着陆诗问个不停,当陆诗讲到各地的风土人情时,姐姐的眼睛总是亮晶晶地望着陆诗,认真地听着,嘴角浅浅地扬起一个弧度。 她很少见到姐姐这个模样,不过这种神情,她很熟悉。 因为每当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