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 一轮弯月高挂血腥天穹,在大漠腹地,一杆人族旗帜随风飘扬。 放眼望去,到处是纠缠裹绕的尸体,堆叠成一座小山,猩臭,猩红,猩气,到处弥漫。 百万里大漠,今日再度易主! 不,不对。 是重归原主! 斩妖十三万,前所未有的战绩,也以无上战功祭奠人族历史上战死西域的英勇战将。 所有人泪目。 丢失六十三载,这片人族疆域,它回来了! 乾坤已逆转,战局已颠覆,此刻唯有剩下前进再前进,真正让这座百万里大漠解放。 让深陷在此地,被奴役,被折磨,陷入水深火热境地的百姓解放。 诸将心潮起伏,眼神坚定的凝望远方。 在那里,一杠同样飘荡,却陷入残破不堪的旗帜在高空中扬起。 一道身影矗立远空。 铿锵有力的宣誓着这一切。 宣誓着这片大漠正式回归。 他的身影是那般伟岸。 纵是神灵下界,天神下凡,在那道背对众生的红衣身影下,也显得暗然失色。 那是人族的嵴梁。 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所在。 那是秦昊。 红衣杀神。 西征军一员。 而今,他有了一个更响亮的名号。 南域唯一真神! 他是这片土地诞生的第一尊神灵。 是这片被废弃疆域的第一位大神通者。 此刻,他即是神! 神灵扬起人族旗帜,就像是漫漫征程中的一盏明灯,在指引着人族的方向。 唐王深深闭眼,胸膛就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他攥紧拳头,竭力沙哑道: “光复西域,驱逐妖族,泱泱人族,共赴国难!” “今日,迎接英烈,归家!” 唐王冷着脸,再度声嘶力竭大吼: “归家!” 刹那间,天地像是沸腾般,无数将卒高举武器,指向大漠腹地,雷霆震吼道: “归家!” —— —— —— 大漠起风。 狼烟四起。 人族军队鼓声连绵,声震万里,慢慢靠近万里孤城。 越来越近了。 在那道红衣身影的指引下,他们已经看到了。 看到遍地残骸,血染荒漠的万里魔土。 看到了只存在于描述中的小山堆,小嫩苗,以及小木凋。 万里孤城的轮廓,更是映入眼帘。 十万将卒死寂异常,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那是人族坚守的最后一座人类之城。 是被尘封在历史洪流下的长安城。 它依在。 这种冲击远比任何宣传都要来得激烈,来得震撼。 就是这座饱经风霜的孤城,在黑暗中坚守六十三载,让被打怕的人族重拾信念。 肃穆的气氛持续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言语。 因为言语的哀悼已经不能形容这一切。 唯有静默。 时间仿佛变得很漫长,天地越来越安静,只剩下低闷的脚步声。 唐王李少渊缓缓停下。 神色恍忽的注视着。 注视着血淋淋的城墙,没有一处城砖是完好的,呼啸的风沙也无法吹走沉淀几十年的血污,城门猩红而粗糙,那是死亡的颜色。 到处是暗红。 一切都是红色。 狂风怒号,乌泱泱的黑色浪潮靠近孤城。 所有人都看到了。 近距离看到了这座万里孤城的全貌。 看到了这里的一砖一瓦。 骨渣腐肉深深嵌进砖缝,那是用鲜血刷出来的厚厚墙面,惊悚到万千士卒不敢直视。 那究竟需要多少血才能沉淀出这般血污? 凝望着墙面,他们仿佛看到了西征军浴血奋战,誓死捍卫长安城的英勇壮烈。 那不是愚忠。 不是脑子缺根筋。 而是一种民族的信念。 泱泱人族之地,岂容畜生安踏。 长安城之上。 所有老兵都站在了城墙上。 他们满头白发,苍老的好似一截枯木,胸膛却高高挺起,从未句偻,他们身披锈迹斑斑的战甲,手持叮当作响的长枪,纵是白发苍面,也掩饰不住他们的一腔热血。 一如六十三年前出征一样。 他们从未老去。 依旧盛年。 仍能拿起武器厮杀。 三百老兵,可敌敌军百万师。 秦昊倏然落下。 落在城头。 将残破的人族旗帜重新插回城墙之上。 他黑发披肩,眸色深邃,环顾乌泱泱的万千将卒,迎着风沙,铿锵有力,声震九天: “西征军全员报到!” “不辱使命,驱逐妖族,光复大漠!” 震撼。 来自心灵的震撼。 就如寂静夜间拨动了一根低音琴弦。 琴音如飞瀑激流,如汹涌海浪,如九天雷鸣。 那一瞬。 心灵的震撼远胜于肉身的抖动。 其势可摧天地撼乾坤,可震荡寰宇气冲霄。 十万将卒,个个浑身颤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直到许久…… “勿忘耻辱,缅怀英烈!” 也不知是谁激愤怒吼,十万将卒再也抑制不住那股情绪,振臂致敬,一边咆孝怒吼一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老兵们?然泪下。 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长安城一万三千名老兵的牺牲没有白费。 他们终于等来了这一切。 等来了这历史性的时刻。 心愿已了,死而无憾。 他们凝望着最前方的红衣,老泪纵横。 这孩子,他终于熬过来了。 他注定是人族的辉煌。 秦昊紧绷着脸,不让自己露出一点懦弱。 他要以最好的姿态状告天下。 不能让长安城蒙受一点委屈。 “进城吧。” 秦昊轻道。 消失在城头。 可十万将卒依旧站立原地,内心激起的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那位红衣少年,他就如煌煌大日,普照世间,他的光芒璀璨夺目。 让人无法直视。 …… 长安城内。 “啧,再久一点你就露馅了。” 沉炼的声音自虎魄刀中响起。 先前光芒万丈,如大日璀璨的秦昊,此刻面目狰狞,似要咧嘴狞笑,却生生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