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孔炤和方子翎选择了暂时留在京城当眼线、也搭上了周延儒这条线。 周延儒自然会视他们为沉树人的盟友,偶尔也向他们打探一些河南、湖广前线,沉树人与李自成相持的军情进展。 方家人当然也很有分寸,对于军事机密肯定是不能说的,毕竟谁知道京中权贵被渗透成了什么筛子样,要是把战术计策辗转泄露给李自成,可就大事不妙了。 不过不涉及军机计略的部分,还是可以说一说。而且有些话透过底之后,也能让周延儒、陈新甲放心,坚信开封城还能撑住,从而不至于诱导崇祯逼着前线督抚寻求快速决战。 明末的朝廷,对前方督抚而言,最坑的事情就是逼你速战速决。无论杨嗣昌左良玉孙传庭洪承畴,可以说都是深受其害。 洪承畴在松山大战前,就是被兵部的后勤压力逼得必须速战,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 搞得好像崇祯每天就是拨着算盘珠子在算前线该怎么打仗,怎么又多打了一天、多花了老子一天的钱?是不是在拥兵养寇自重?能不能快点打完、让老子不用花钱了? 最后闹到洪承畴十几万人白给完了,也就不用崇祯再发工资再运军粮了,从根子上彻底省钱了。 周延儒和陈新甲稳住之后,前线的沉树人总算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不受逼迫地解决开封解围问题。 …… 话分两头。 京城那边升赏、脱罪、斡旋的同时,这倏忽而过的一个月时间里,湖广和河南信阳府前线,也在沉树人的整顿下,逐步做好了跟李自成大战之前的准备。 也别嫌沉树人办事拖拉,涉及到跟几十万敌军作战,花上一个月准备也是完全应该的。尤其他的部队中有相当一部分主力,此前还是刚刚从南方衡州前线回来的。 六七月份在衡州这种亚热带丛林地区作战,部队本就状态不好,染病人数极多,八月份回到中原,正该好好休息养病。 一个月能让士兵们重新适应鄂北豫南的气候水土环境,就很不错了。要是仓促出战,绝对会因为天气环境变化太快,大量失去战斗力的。 所以,沉树人在充分侦查、摸清敌情动向之后,把决战的日程定在了九月中旬。 从八月中旬到九月中旬这段准备期里,他也没闲着。首先是进一步整顿清查了这段时间的军工产能情况, 毕竟此前他跟张献忠作战时,所装备的火器都是截止到四月底时、大冶军工厂生产的。如今当然可以把五六七八四个月的产能库存也清理出来,分门别类拨给作战部队。 经过一年多的升级建设,大冶军工厂的产能,也是进一步扩大了。 当初在黄州的时候,沉家军每个月只能生产三百多杆火器,刚到大冶时就勐增到八百至一千。如今大冶也建设了一年了,这个数字进一步膨胀到了两千左右—— 当然,这个两千是生产鲁密铳和高精度鸟铳的数量。如果转产其他重型火器,就要等比折减。 比如造斑鸠铳就只能有四五百,全造双管后装喷子大约能造八百。转轮枪最复杂,所有产能全力造转轮手枪,也造不到每月四百支, 当然实际上也不可能全部转产,因为有相当一部分低端工匠的手艺,压根儿达不到生产转轮机括的水平,造出来的不是转动时卡住,就是缝隙太大漏气冒火严重。 只有大约手艺最好的那两三成工匠,才能达到造转轮的水平。这已经是宋应星、宋明德叔侄反复帮衬着改良工艺、分解工序、培训工匠、提升量具标准化的结果了,但这事儿非常漫长,不是一年半载搞得定的。 一言以蔽之,把五到八月的新产火枪装备到沉树人的部队中后,官军的高质量火器数量,也从刚刚过万,达到了一万五六千—— 主要是此前跟张献忠的两个多月激战,同样烈度非常高,火器也是有损耗的,相当一部分武器枪管磨报废了,所以新生产的六七千根火枪,也不是净增,有相当一部分,大约一两千,要用于抵消此前的损耗。 不过,除了新造火器之外,沉家军还有一项装备来源,那就是直接接收新归附的友军的装备。 如前所述,沉树人在跟张献忠作战之前,已经号称有八万兵马了,麾下名义上还包括了刘国能和黄得功。 但当时他毕竟只是皖抚,所以湖广其他州府的军队不归他管。 如今九月初崇祯那边终于收到了杨嗣昌的遗表,经过讨论后正式改任沉树人为湖广巡抚,那么湖广地区的官军当然都归他所有了。 沉树人花了大约十天时间走访盘点、跟各地新下属见面、笼络、听取情况,忙得不可开交,送算是把人都认全了,也建立起了基本的互信。 这个过程中,方孔炤原本留在江陵、夷陵等地的一两万部队,是被沉树人接收得最彻底的,稍微发了点钱和福利、军需后,忠诚度立刻就有保障了。 因为这些部队毕竟本来就对方孔炤比较忠诚,方孔炤被撸掉后,有方孔炤留话,相关将领当然是毫无认知障碍地就直接转投了新主。 而且沉树人手下,也有相当一部分文官和武将,跟江陵军旧部私交不错,原来就很熟。 比如方以智,他本来就是江陵军原本大领导的嫡长子,旧抚台走了,为大公子的新上司效力,也是应该的。 金声桓、王得仁这些江陵,也都是沉树人原本从方孔炤那里借调来的,现在当然是让他们各自带一个营的沉家军骨干放回去,用这两个营带头,把近两万的江陵军彻底掌握起来,再好生训练磨合,争取尽快形成战斗力、跟上沉家军的练兵节奏。 而作为见面礼,或者说表示新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