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风言风语,臣这几日倒也所有听闻,不过都是些苦命人,苦难让她们比常人更加精明市侩了一些,臣对此很是同情,便也就没有辟谣,不与她们计较。”
“原来如此……朕便说,你方林不至于落到连几名女子都要同僚帮你养的程度。”老皇帝点头道,露出满意之色,“这般说来,你心地倒是不错,朕错怪你了。”
旋即,他的面色重新变得冷厉,望向之前状告方林的官员们,低喝道:“现在,轮到你们说说了……告诉朕,究竟是谁指使你们针对方林?”
对此,方林抢先开口,摇头道:“陛下有没有错怪臣,其实不重要,何人针对臣,亦不重要,重要的是,臣正想找个机会向陛下禀告此事,臣想让陛下知道,所谓的长工契约,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他继续道,“说起来,外城的长工,臣此前听说过,但还是最近才知道,这外城的长工,不仅要替主家劳作,还要上交所谓的税粮,若年景好也就罢了,一年下来倒也能混个温饱,若年景不好,一年白干不说,竟反倒还欠主家不少粮食!”
“这也就罢了,最关键的事,对于长工,主家竟然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只要签了长工契约,人便可以如牲口一般被随意贱卖、送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甚至……想杀就杀!”
“就拿臣救的这几名女子来说,她们当中,有的被主家卖到了青楼,有的被主家强迫伺寝,有的被主家当做礼物一般送人亵玩……然而,她们其实还是幸运的,容貌生得不错,有一定价值,更多没有价值的长工,真就是被当做牲口一般对待!”
“臣不禁想问,签了长工契约之人,难道便不是我大周子民了么?”
“臣还想问,这触目惊心的长工契约与税粮,朝廷便当真不管么?”
话毕,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有人面色惊讶,露出振奋之色,有人面色凝重,望向方林的眼神满是寒意,亦有人目光躲闪,露出忧虑之色。
这件事,可以说是一个忌讳了,事实上不仅大周存在,其他国家大多也存在,但没有人会拿出来说,因为但凡是一个官员,其实都是既得利益者,哪怕心里有良知的,最多也只是不苛待下面的长工,没有谁会主动放弃好不容易做了官而拥有的田亩权,更没有谁敢公然反对田亩权。
田亩权是天下权贵阶层的特权,非某一人某一家所独有,谁敢反对,便相当于与所有权贵为敌,谁敢捅这个马蜂窝!
偏偏,方林敢!
他虽然没有明说田亩权,可其剑指长工契约和税粮制度,就是在针对田亩权。
他居然当真敢说!
朝臣们心中惊异之余,亦是冷笑连连,这个方内阁,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真要说起来,田亩权最大的受益者,可是陛下的皇家!
你让陛下革自家的命?
这不是笑话么!
然而,正当众朝臣冷眼视之的情况下,太子忽然一步跨出,满脸怒色地朝方林走去。
而正当众人以为太子会怒斥方林之际,太子站在了方林身侧,说出了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句话:“父皇,田亩权,乃大周之弊也,儿臣以为,当立即撤销田亩权,还地于民,造福苍生!”
方林只是针对长工契约与税粮,便已经令人吃惊了,没想到太子更狠,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田亩权,而且竟一开口便要直接撤销田亩权!
这下,朝臣们终于坐不住了。
方林开口也就罢了,不过是仗着陛下宠信,口出狂言罢了,众人并未当回事,没想到太子竟然也站在了方林的这一边。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顿时,众朝臣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开口。
“太子,不可,此乃动摇国本之祸!”
“一旦撤销田亩权,大周必乱!”
“是极,如今北域局势混乱,大周尚且风雨飘摇,这时候内部万万不能生乱。”
就连蔡相都站了出来,面色严肃道:“太子稍安勿躁,牧之所说之事,确实令人扼腕与痛心,长工与税粮也确是陋习,朝廷此前确实疏忽了,今后当重视之,并加以约束与改进,但田亩权是田亩权,长工契约是长工契约,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安国公也开口道:“蔡相所言甚是,太子,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尤其在如今这个时局,大周要积极备战,不可自乱阵脚。”
甚至还有年纪大的王爷,跟老皇帝同一辈的兄弟,更是直接站了出来,颇为严厉道:“睿儿,诸公说得对,莫要听信小人谗言,长工契约,是善是恶,不能一概而论,换个角度,那些不能活的外城百姓因为长工契约而得以活命,未尝不是善举?”
“不能因为出了一点小事,便彻底否定长工契约,而田亩权更是我大周立国之基,我等后人,岂可违背祖制?”
倚老卖老的东西,睿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