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队,你,怕黑?” 我问出这句话时,关队长松懈的表情又绷起,这一天到晚地绷着脸皮累不累啊。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把椅子摆放好,一派正经地找到火柴盒,划亮火柴,他严肃地将柜台上摆放的蜡烛又点亮。 他点蜡烛的样子别提多虔诚了,我愕然地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来。男人没理我的笑声,我也划亮一根火柴帮忙点。 所以到底怕黑吗? 刑侦队长怕黑,或者是打不过小毛头,哪一点我都觉得人设崩塌啊。 心里存了点小心思,手电筒被我以省电的理由再次关掉,而关队长已经点亮了五支蜡烛。我面不改色地靠近了光源,猛地吹了一口气,肺活量超大的我一下子就将所有的蜡烛又吹灭了。 商店再次陷入黑暗,暗下去最后一次我看到的是对面男人忽然惊恐的神色。 “宋一语!” 没想到我会这么来一招,关队长手中的火柴盒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大概又趴柜台上扶着了,那难过的大喘气声又响起。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的有点过分了,我赶忙把手电打开,于是就对上了关队长那复杂的眼神。 并不像是在谴责我,反而是无助惊慌多一些,一个大老爷们儿的眼神忽然就击中了我那颗慈母心。 “对不起啊,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怕黑。那你晚上睡觉都要开灯啊?这多费电。”我赶紧将地上的火柴盒捡起,快速地点亮那些蜡烛。 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关队长放弃教育我,只垂下眼睛,低声问:“这些东西多少钱。” “哦,火柴盒五毛,蜡烛十块一袋,医药包六块六,手电筒是能充电的要二十块,一共是……呃,你等等,我找找计算器。” “三十七块一。” 我还准备找计算器,男人已经把钱都拿出来摆放在了柜台上。随后我用计算器一算,果然是这个数。透过烛光看到他的脸色还有些惨淡,想到刚刚自己开的玩笑,还是有点过火了。 谁也没规定大老爷们就不能有怕黑这种弱点了,我以前班长七尺男儿还害怕兔子呢。 “关队,要不,给你家里人或者老婆打个电话,让他们接你回去吧?” 关队摇了摇头,说:“我坐会儿,钱也给你了,不准吹蜡烛。” 我马上保证:“我绝对不会再吹了,来来,吃点瓜子辣条,算我的。” 关队不稀罕我的小零食,也不给家里人打电话,但他时不时会看一眼黑乎乎的店外。我觉得他是想回去,可是外面太黑了,他还在观望。我莫名想到网上那个在试探边缘的鹤表情包,我忍不住又笑出来。 关队不理我的动静,我觉得这么嘲笑人家的弱点不厚道,于是我掏出手机玩游戏,看看家里那只青蛙旅行去了没。 打开游戏界面,发现那蛙儿子早不见了,把桌上的吃的带走了。我把门外的三叶草收割了一把,抬头发现关队在看我手机。 “嘿嘿,关队我给你安利一下。这款《XX青蛙》特别佛性,好适合养的。平时就看书写信做手工活,偶尔出门旅行,还给你寄照片!”我凑近一些,让他也方便看游戏,大大方方地推荐。 默默和我拉开一丝距离,关队长保持着那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接腔:“队里是有几个年轻人在玩。” “那你也玩一下,感受下呗。也不用自己费心~” 结果还是安利失败了,我就乐得自己玩。又过了会儿,外面有了些亮光,月色朦胧,巷子外明朗了那么一些,但还是黑的。关队恢复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也揣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他现在这样子,哪里想得到他怕黑会怕成那样。 “关队,我送你出去吧。”我说。 “……不用,店里你走了,谁守。” 我看了下时间,八点四十多,提前走了也没关系,反正监控也断电了。我笑嘻嘻说:“我可以提前下班呀,反正都停电了。走吧,你那怕黑的样子,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夜路。” 关队看我几秒,没拒绝,我就当他同意了。 收拾好店铺,把卷闸门拉下来,落锁。将钥匙扔兜里,我回过身拿自己的小猪手电筒,轻快道:“走吧!” 黑暗的巷道里,两束光笔直地划破浓郁的黑,关队一路走地缓慢,看起来颇费力。为了照顾他的情况,我也放慢了脚步,始终在他身边伴着,不会再刻意吓他。 这段路并不长,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样,我却不讨厌。 街边的霓虹灯照亮路面时,我们走出了断电的巷子口,身旁的关队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而他的额头又渗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