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一身玄色圆领窄袖胡服,腰间悬挂羊脂白玉佩,整个人显得沉肃如冰,气势又如燎原之火。 周沉璧一眼看见跪坐在角落的阮茵,径直朝她走过去,伸出手,沉声:“起来。” 阮茵怔了怔,抓着他的手起身。因跪坐太久,膝盖有些僵疼,险些站不稳。周沉璧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稳稳地托着她。 瞧她脸色发白,他心中火气更盛,沉着脸看宁晓霜:“师妹这个问题,问错人了。茵茵从不夺人所爱,是我心悦于她,强取豪夺,她不得已应下婚事。如今我二人琴瑟和谐,也盼你得遇良人,莫再纠结于从不属于你的东西。” 宁晓霜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盯着周沉璧,眼眶渐渐红了。 周沉璧不再看她,转而牵起阮茵的手,轻道:“我们回家。” 她的手握成拳,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掌心温热,那力道瞬间唤起她少时的记忆。彼时父亲的手掌贴在她的额间,令她感觉可靠又安心,也是如此刻一般。 阮茵盯着他的手出神,要很吃力才能跟上他的步子,走到门口时,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周沉璧忙揽住她。 “没事吧?” 他这样看着她,她的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眨巴一下,沉默地摇头。 周沉璧牵着她继续往院里走,却下意识放慢了步伐。 东、西两座花厅之间有一截短廊,二人走到廊上,周沉璧察觉掌心的小拳头在挣动,不由停下脚,转身看她。 阮茵与他对视,一时未说话。 周沉璧仍然怒火未消,说出口的话稍显冷硬:“她们欺负你了?” 阮茵摇了摇头。 相比厅里那群人,她更想知道的是:“你怎么会来?” “来看看你这傻子,有没有被人吃了!”周沉璧虎着脸,凶巴巴道。 实则是今日上午,先前一桩案子的事主往巡检司送了一筐石榴,那石榴个头很大,鲜红多汁,他吩咐胡定拿上几个,送回府里,给阿娘和阮茵尝尝。 不多时,胡定回到衙署,说府中无人,都去宁府赴宴了。 因着宁晓霜绝食一事,周沉璧担心有人给阮茵脸色看,于是便抽身过来看看。 果不其然,恰好撞到她被人戏弄。 “平日气我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今日怎么怂了?”不等阮茵回答,又连珠炮般继续道,“你是不是真傻!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怕场面难堪,怕我阿娘怪责,所以不想与人冲突?我告诉你,侯府家训第一条,便是在外不能平白受气!谁敢骂你一句,你就要骂他十句,打你一下,你要打的他跪地求饶,打不过就回来搬救兵!你是小君侯的娘子,大可摆出少夫人的气势,如此忍气吞声,人就会念你的好了?!” 阮茵原本心里暖暖的,被他训斥了也不生气,先前在花厅里攒的憋闷全都消散了,谁知他训人还不解恨,食指抵住她额角,朝后猛推了一下。 那架势,真当她是不懂事的小童一样。 阮茵顿时气急,也凶巴巴地虎着脸,拿脚踢他。 这一脚正好踢在他踝关节外侧骨头上,周沉璧“嘶”声忍痛,一时气笑了。 “你这小娘子!就会跟我发脾气!小没良心的……” “是你先推我的!” “你不气我,我就推你了?!” “那是你自己爱生气!” “我……”周沉璧被她顶得说不上话。 二人斗鸡似的对望着,一个叉腰干瞪眼,一个脸颊红扑扑。 少顷,也不知是谁先憋不住,抿唇要笑不笑的,招得另一个也憋不住了。 阮茵气哼哼转过头,小声嘟囔:“周沉璧,你幼稚死了!” 周沉璧双手捧住她的脸,迫她转回头与他对视,两手朝中间挤,将那巴掌小脸挤做一团,还揉了两下:“你才幼稚!” 阮茵气急拍他,却被他躲开了,眨眼又将她的手攥在掌心:“不闹了,回家。” “等等!”阮茵扯他的手臂,“我不走。” “嗯?为何不走?还有旁的人给你委屈?” 阮茵摇头:“我不委屈。”不在意那些人,所以不委屈,“不过女儿家闹点不愉快,撇下人走了不好。再说,婆母正在和宁夫人叙话,还是莫要惊动长辈为好。” 周沉璧垂首看她,仔细确认她不是在勉强自己,片刻后问:“你要如何做?” “不如何,进去坐着,该吃吃该喝喝,拿出少夫人的气势来!” 她昂着下巴,一副要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