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阿爹生意上的友人,要娶你做……续弦。”话未说完,眼泪已扑簌簌落下。 阮茵懵了片刻,冷静道:“阿娘,我不嫁。” 岳淑媛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凄声道:“阿娘也不想你嫁。阿娘这辈子便是如此了,我的女儿,娇花一般的人儿,便是配王孙公子也当的,却要去给人做续弦……听闻那人今日来府中与你阿爹商议此事,连庚帖都要走了,我才晓得,是阿娘无能……” 阮茵想起方才遇见那人,错身而过时眼睛直直盯着她,令她有一丝不适。 想来便是那位“友人”了。 “我去找阿爹。” 在成婚一事上,她绝不受任何人摆布。 后院正房里灯烛摇曳,阮尚谦与冯侨香坐在榻上,中间小几上的茶壶冒着热气,水雾氤氲里,二人的面容看不大分明。 阮茵站在地心,垂首不语。 少顷,冯夫人和声道:“婚姻之事,有你父亲与我做主,必不会委屈了你,你只管安心待嫁。你看哪家闺阁女子主动询问此事的?不合规矩。” 阮茵抬眼,面色赧然:“我乍闻此事,有些惊诧,并未多想便来了。整日迎来送往做生意,于规矩礼节上确有疏忽,比不得一般的闺阁女子,还望父亲母亲勿怪,听女儿说几句话。” “不怪你。”冯夫人弯了弯唇,笑意却未达眼底,“你父亲在外奔波半日,有些累了,咱们让他先歇息,你有什么话,明日与母亲说。” “非女儿任性,只是我要说的话,事关府里生意,还请父亲一起听一听。” 冯夫人微微冷了脸,阮尚谦却面露疑惑:“你说。” “女儿听说,那李员外生意上遇到了麻烦,如今正四处筹银子转圜呢,父亲想,若女儿嫁给他,阮府与李府便是姻亲关系,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阮尚谦皱眉:“李员外是做玉石生意的,家财何止万贯,今日他还说要去南边进一批石料,怎会四处筹银子?你莫要听人胡言。” “女儿不是道听途说,是李员外的妾室孔娘子亲口所言,那日她来铺中买胭脂,抱怨说娘家快被掏空了,银子全补了李员外的窟窿……” “当真?”阮尚谦坐直了身子,“你可知是什么窟窿?” 阮茵走到近前,拎起茶壶给两人添茶,一面说着:“听闻是惹了上边的大官,人家将他那矿都扣了……事情只怕不小。女儿想着,两家结亲,自然是要你好我好一起好,没有道理一家船要沉了,便想拉着另一家一块沉的道理,女儿想的可对?” 阮尚谦点头:“你说的对。此事确要再打听。可……你到了成婚的年纪,也确实不能再耽搁了。”他说着端起茶杯,拿盖子撇着浮沫,一副思量的神色,“李员外这头不一定就如你所言,待我与你母亲再斟酌斟酌。” 阮茵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乖顺道:“听父亲母亲的。只是如今胭脂铺生意兴隆,女儿还想着再开几家分号,尚且无暇顾及婚嫁。再来,女儿与父亲团聚不过十载,私心里很想多留几年,尽一尽孝道。” “你这孩子,”阮尚谦笑看着她,“为父知道你懂事,却也不能耽误了你,回头再怨怪我。” 阮茵抿唇:“女儿不与阿爹说这些,您累了一日,快歇息吧,母亲,女儿告退。” 冯夫人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阮茵走出正房,轻轻吐出一口气。 抬眼见小令等在不远处,便朝她走了过去。 “姑娘,如何了?”小令急问。 阮茵笑了笑:“还需再添一把柴。”说着附手在小令耳边私语几句。 小令目露惊疑:“姑娘,这有用吗?” “照我说的办吧。” 小令忙不迭点头:“我先去将这消息告诉夫人,她定然急坏了。” 翌日早饭时分,一张“邸报”出现在阮府书房。 在大安,邸报分两种。一种是朝廷下发的官邸,主要刊载陛下谕旨、臣僚奏议及官员任免调迁等政务新闻,由诸州郡派驻在京的进奏官传发,每月一次;另一种,则是民间发售的“私邸”,所载内容五花八门,譬如官报未批准核发的内部消息、各地奇闻异事、名人大家私隐等,这种私邸因内容有趣、刊发频率高,故而颇受百姓欢迎,谓之“小报”。 小报是明令禁止的东西,却因其有市场而屡禁不止,时间久了,朝廷也疲于处置了,只要不刊登灾异、军情、朝廷机事,上面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在阮尚谦案头的,便是这种私邸小报。 小报热榜头条所刊,是一则官方流传的“内部消息”,说这掌管山海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