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对劲。 凤皇才刚走进病房卫生间,心里就悬起模糊的危机感。 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不知从何而来——正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小小厕所总共不到三个平方,囫囵扫视一圈,就能看了个七七八八,自然藏不了人。 于是,凤皇暂时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刚接起来的电话上。 听筒里传来菠萝的声音,欢欣鼓舞:“妈妈,我到家啦!今天晚上好多星星噢,我和……” 滋啦滋啦—— 菠萝的话还没说完,却变成信号卡顿的拖拉声。 凤皇耐心等待着信号的恢复。 她顺道拧开了水龙头,清凉的水流涌出,冲洗过指间。 池子上方的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面容。可眉间一点殷红的朱砂痣,配上凤眼,再病态的姿容都带了三两分凌厉的气势。 然而镜子里最夺人眼目的,则是她身后那盏壁灯。 虽然光线昏暗,却是卫生间里唯一的光源。 可壁灯却好似刚才的信号,忽然发出断断续续的滋啦怪响,像是接触不良,灯泡也开始无端闪烁,明明灭灭的光影在镜中人的眼里照出一抹飘忽的冷色。 猝不及防间,壁灯赫然熄灭,卫生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而在失去视觉的前一瞬,凤皇分明看到镜子里,她的脸扭曲变化,拧成了另一张面孔。 那是一张青绿色的狰狞鬼面。 眼眶里并无瞳仁,一片惨白的眼底却涌出血泪。 一闪而逝的画面,却让她意识到了凝视自己的视线来源。 寒凉的阴风从凤皇的脖颈后轻拂,如同兽类黏湿的冰冷舌头舔舐刮过。 漆黑的寂静中,流水之声显得更加清晰,簌簌然甚至有回响,可淌过她手心的水流却逐渐变得粘稠。 空气之中染了令人作呕的腥味,好似鬼面流下的血泪。 浓烈的,鲜艳的,厚重的颜色……迅速地浸润她的手指,爬满掌心的每一道缝隙。 凤皇微微皱眉,正欲发作。 可手机却在这时候忽然恢复了信号,菠萝的声音似破冰船,打破这一室的沉寂:“妈妈,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妈妈?你还在听吗?” 与此同时,壁灯再度通电,照亮这一小方天地。 不过眨眼间,万物恢复正常,镜子里映出的仍然是凤皇的脸,水龙头里流出的自来水澄澈清爽。 方才那异常的十几秒,似乎是她的错觉。 “我在呢。”凤皇用毛巾擦干手,打开门走出来,“刚刚在厕所信号不好,菠萝刚刚说什么啦?” “噢!我刚刚说,今晚妈妈再在医院住一夜,明天就可以回家啦!”菠萝捧着手机,虔诚地碎碎念,“妈妈要乖噢,不要看手机到好晚,早饭也得记得吃……” 凤皇坐在病床边,看着窗外被万家灯火点亮的城市夜景,无声地笑笑。 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五岁孩子说出的话,仿佛母子身份对调一般,早熟的儿子对不着调的亲妈操碎了心。 菠萝年纪小却心思敏感,立马就感受到了凤皇的疏离:“妈妈是不是又嫌我唠叨了……” “没有!妈妈都记住了,明早一定喝两碗小米粥,吃三个大包子,好不好?” 凤皇赶紧抢救话题,眼前仿佛浮现出菠萝可怜兮兮的眼神。 这孩子长相清秀,柔软的额发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瞳。 可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充满小心翼翼,好似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狗,在委屈巴巴地讨好着主人。 就算她并不擅长和小朋友打交道,也难装出独属于母亲的温柔,可任谁看到这样一双清澈忧郁的眼睛,心都会不由自主地软陷成豆腐花,只想摸摸他的脑瓜,让他高兴起来。 ——菠萝不是她的亲儿子。 甚至,这具身体也不属于她。 只不过,她还不知该如何跟菠萝说明白这件事。 凤皇有种奇怪的直觉。 菠萝很快就会分辨出她与原身并非一人了——有谁会错认妈妈呢?况且菠萝对于他人情绪的变化如此敏感。 话虽如此,这一刻的菠萝仍因为得到妈妈信誓旦旦的保证而露出了笑脸。 他们又聊了片刻,凤皇终于用她的方式哄好了小朋友,互相道了晚安后,挂掉了电话。 此时正好十点整,病房准时熄灯。 室内暗下来,只有深黄色的床头灯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