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化好的地方，蚊虫也更多。灯光下，肉眼可见飞聚在一起的不知名小虫，像一团黑色的雾。 顾谨听着耳边蚊子的嗡嗡叫声，烦躁地蹙了蹙眉，视线扫过地上自己和秦纪阳的影子。 他跟在后面，总是落后她一步，距离不远也不近，存在感不高，很容易忽视，但侧头时又能看到。 微妙的距离，不会令人反感。 这让她想起过去。 那天她出门逛街，同行的朋友临时有事，只剩她自己。她没逛够，便坐在商场里的甜品店拿手机约人。问了一圈女性朋友，要么来不了，要么离得老远，需要她等2个小时以上。 不知怎的，她逛街的瘾实在大，不肯放弃，于是把性别放宽。她认识的异性不少，能称得上朋友的却不多。那时候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秦纪阳，她给他打了电话，正巧他就在附近，很爽快地答应陪她逛街。 他很快就赶来了，但身上带着烟味。 她一下子不想让他陪了。 她不喜欢烟味，更讨厌抽烟的人。在那个年纪的她眼里，抽烟是恶习，抽烟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哪怕救命之恩，秦纪阳在她心里很特别，但她不会忘了他是不良少年这事。一方面经过相处，她发现他这人不像表面那么凶恶，其实很温柔，一方面又生气他为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 秦纪阳看出她不高兴，问她原因，她觉得朋友间不该说谎，没瞒着，直白说了不喜欢。其实这种个人爱好，就算是好朋友，也没多大资格干涉，她说完没想要什么结果，但秦纪阳听进去了，并对她承诺，说他不会再抽烟。 她当时很是开心，决定牺牲下，忍受他身上的烟味儿。他们一起逛街，秦纪阳很有耐心，她说什么，问什么，他都会有反馈，逛着逛着，她发现他们中间隔了足有两个人，每次说话都要放大音量。 就算异性间的安全距离也太远了点。 问完原因，才知道秦纪阳是不想让她闻到烟味儿，所以特意站的远些。 她本想表示不在意，上前一步，烟味儿钻进鼻腔，刺鼻难闻，登时又退了回去，也发现秦纪阳留的距离刚刚好。 男生大多粗线条，秦纪阳的体贴入微让她印象深刻。 那次单独外出，让她对他的好感急速上升，之后，约他的次数也多起来。 随着越发熟悉，他们偶尔也会吵架，或者说是她单方面发脾气。秦纪阳会哄她，但气头上，没多大用，看着他，只会让她更烦，如果正巧在外头，秦纪阳就会默默走在她侧后方，让她眼前清净，又不会离她太远。 秦纪阳对分寸感的拿捏一向很精准，准确说，他对她的脾气和底线一清二楚。要不然也不会直到他告白，她才发现他喜欢自己。 顾谨叹了口气。 苦夏的夜晚，拂面的风都是热的。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如果他们还是朋友，又刚好闹了变扭，那现在这种距离真是恰到好处。 可惜他们不是。 那天在咖啡厅，她说的足够清楚，显然，秦纪阳完全没听进去。 她搞不懂追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边，到底有什么意思，但被不喜欢的人追，她倒是深有感触。 她停下，不耐烦道：“别跟着我。” 秦纪阳跟着停下，嘴唇动了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都说了当陌生人了吧，你是听不懂嘛。”顾谨看向秦纪阳，他个子高，她需要仰着头，“别再追着我，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秦纪阳抿住嘴唇，讨厌这个词，从喜欢的人口中说出，不留情面，寸寸锋利。他忽然不敢直视顾谨，害怕从她清凌凌的眼睛里看到厌恶。 他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虚握着，腕骨线条凌厉，修剪整齐的指甲用力扎向掌心。 顾谨见他一言不发，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无力感更甚。 和一个糊涂人说话，讲不清时，还能用对方脑袋有问题自我安慰，可偏偏秦纪阳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放弃。 明明她很努力了，却丝毫没成效，顾谨心累又沮丧。 这时的秦纪阳并没做错什么，只是喜欢了一个不喜欢他的人，所以她不想把事情做绝，因为她知道梦想对一个人的重要，就像舞蹈之于她。 一阵舒缓的钢琴曲响起。 是她的手机铃声。 顾谨蹙了下眉，低头看向手机。 来电人崔浩轩。 这位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她滑动屏幕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