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萤生拎着塑料袋进来的时候应歌全无反应。他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她还是装的呢。 她放下东西,轻轻走向他。 他戴着手套,蹲在那里近距离观察某株盆栽的根系。 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叶萤生停下来,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侧脸一向是好看的,丰富的,比正脸少了许多凌厉和锐度。那种锐度不是让人喜欢、迁就的锐度。 这样看着,居然还有点……娇气? 不好形容。 叶萤生心中微动……这不是什么新奇的角度,也许是光影的变幻无度,生出无数种纤细的色彩,往往能在刹那之间迷惑人的心智。她看得出神,甚至不及反应——应歌扭着头,就这么和她对视。 他把盆栽挪开,看见桌上的塑料袋。 “那是什么?” “楼下的酱面。”叶萤生的眼睛动了动,睫毛随之上下一颤,“再不吃就凉了。” 于是两个人就坐在门口吃面。 面很劲道,泡久了还是有点软。酱料打磨得很细,间或有一些切得极小的牛肉方和胡萝卜块,和西蓝花鲜嫩的森绿色衬着,番茄切成片。颜色丰富,饱和度正好,虽然好看,但有的人可能因此没什么胃口。而应歌却恰恰相反。 他闻着熟悉的香味,想到叶萤生第一次带这个东西到这里来时的情景。当时他在对比几个透明袋子里的花种。相比较一些漫长的观察和实验过程,这是个轻松又有趣的活计,不带有特别的目的性。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久了眼有点花,他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他迷惑于花香中,愣愣的看着种子,还以为什么花开了,开在种子里,他不能看见。他抬高手臂,对着顶上的阳光细细地看。 “奇怪。” “什么奇怪?” 薄薄的水雾中,叶萤生捧着外卖盒子,回头看他。 他的感官猛然回来,闻到食物醇厚的香气。 花香消失了,只剩胃里的空旷。 叶萤生不是个讲究人,吃饭对她来说更多是补充能量,故不怎么追究面是硬了还是软了。但应歌还是倾向于能吃到更柔韧的面,那么还是去吃更柔韧的面。所以后来叶萤生把他带到了9栋楼下。店里生意很好,来往很多情侣。 店老板很是热情,令应歌这个并不社恐的也稍稍体验了到了一些社恐的微妙。从此懒洋洋的不想再去。叶萤生就路过时直接打包两份带走。 应歌拆开熟悉的包装袋,盖子撕拉开,细绿莽红,颇有胃口。 有一段时间没吃了。味道也……不太一样。 等会儿。“今天的面条没泡软?”他奇怪道。 “不是学校那家,马路上看见有卖。”叶萤生捞起一刀面,吹了吹。她忽然抬眼,“生意不太好。”那老板都愁容满面了。 “生意不好是有原因的。” 叶萤生见他没吃几口就放了筷子,笑了笑,“市口不太行。” 应歌又喝了几口汤,缓缓走到凸起的草丘前。 草渐渐长得高了,在他小腿边摇摆。他跨上一步,站到草丘上背对着来时的方向。 他那件青黄色渲染的外套在秋天可能萧索,在春夏之交却与势头凶猛、势必要行至无尽的绿意相衬,而前者成熟,后者因为野火似的要生长蔓延至彼岸,它变化不定而处于稚嫩之境。 万物总是相对而出。 应歌忽然问道:“萤生,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叶萤生没有答话。也许她在思考。 “你不是个挑剔的人,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你只是习惯了我们离得近,却不习惯保持原状。所以小时候你的作业一次比一次做得好,每一科都做到最好进无可进时你就迷茫无措了。 他忽地转身,叶萤生不经意的歪着头出神,见他面对自己还是下意识抬了抬头。 几株通泉和夏至轻轻摇摆。应歌微微张开手臂。 晚风吹来古道的消寂,藕红的边年流霞影灭,缓沉如歌。没有纷纭的思绪,没有热切的妄想,一如他的目光。叶萤生忽然什么都不想思索了。在这个色彩缤纷甚至有时艳丽得惹人讨厌的世界里,什么都像没有颜色,他是唯一的可见光。 如果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没有人会知道。但是你,一定是我最后的最后,最不能放弃的。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这样吧。” 叶萤生感觉到他的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轻轻从耳畔擦过。 “你这个状态不行,都这么久了还一副不能提过不去的丧相。我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