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路过的人也与先前遇到的截然不同，有的人的眼神直勾勾地，隔着厚重的斗篷明明不可能看清两人的性别，但是却能看出他们起了生理反应，迎着她们的面粗鲁地做出下流的动作。还有的人瘦骨嶙峋，面部深陷眼窝发黑，看上去像恐怖的骷髅，盯着她们的眼神不是在打量她们有多少钱，而是在算计她们身上有多少斤肉。 这一切都让伊瞬作呕。 明明天已经在蒙蒙透亮，可她却觉得这条路这么长，这么黑，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也不可能走得到尽头。 伊瞬好几次都恐惧得差点崩溃，尤其是当有一次她毫无预兆地被旁边突然窜出来的人直接扑倒在地上的时候。 那人明明瘦得形销骨立，力气却大得出奇，把她狠狠压在地上就要实施侵犯，伊瞬第一次吓到无法维持理智尖叫出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打身上的人，可根本无济于事。 这时陈辰出手，连给了那人数刀，让那人痛呼着躲到一边蜷缩起来，伊瞬才终于得以从魔掌下得救。 那时她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连整理衣服都顾不上，把自己残存的所有理智都用在压抑哭声上，紧紧地抱着陈辰不松手，这是她身边唯一的信任和温暖。 从这次意外之后，陈辰的策略也做了调整。 两人不再单走，而是一起裹进用厄摩多树胶粘合起来的超大号拖地斗篷里，两人握着手，中间抱着个兔子玩偶并肩一起缩着，在刻意的动作掩饰下像是中间带了孩子似的，直接营造成了她们是一家三口的假象。 伊瞬很喜欢这个办法，虽然行动起来没那么快，但是比她一个人走在后面跟着要有安全感多了。 而且陈辰还给她塞了一根削尖过的厄摩多树枝用来防身，虽然跟刀的锋利程度不能比，但起码她能把树枝藏在兔子后面，关键时刻拿来抵抗一两下，比被人扑倒还没有反抗之力要好。 从两人行变成“三人行”之后，骚扰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但也迎来了新的麻烦。 在眼看就快要进入陈辰在地图上圈出的中转区范围的时候，她们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堵住。 陈辰只是看了一眼就小声在伊瞬耳边说，这两人是另一个团体的人，她们应该是进入了新的势力范围。 果然，这两个男人在堵住她们之后，也没提别的，一个人伸着手，另一个人手上拿着刀。 陈辰往那个伸手的人手里放了三瓶营养液，是浅蓝色的低级营养液，而不是亮蓝色的高级营养液。 那个男人把营养液塞进腰包里，表情很不耐烦，还是伸着手，而旁边那个拿刀的人掏出块布，在刀身上擦了几下。 显然是嫌她们给的不够多，不放行的意思。 陈辰似乎犹豫了一下，在斗篷里摸摸索索，最后颤颤巍巍地又拿出两瓶低级营养液交到男人手里。 男人收了营养液，不满地啧了一声，继续伸手。 陈辰又摸索一阵之后，十分恋恋不舍地往男人手里塞了一个在手心里捂热过的五元钢镚，又紧跟着哆哆嗦嗦再拿出个一元的。 男人将两个钢镚拿在手里掂了掂，咂摸着嘴慢悠悠地侧过身，算是放行。 而在陈辰与伊瞬从他们中间临要经过时，手里拿刀的男人还毫无征兆地突然往她们前面伸出脚。 伊瞬早就警惕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男人伸脚的动作也看到了，正想躲开时肩膀却被陈辰给按住，两个人都硬生生地被绊得摔得跪在地上，狼狈地互相拉扯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伊瞬本来不太明白陈辰为什么非要摔这一跤，但在听到身后两个男人不屑的嗤笑声后就懂了。 这里根本不是人间，而是就连小鬼过境都要被剥下一层皮来的炼狱。 在这里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强弱的区别。强的就能活下来，弱得就理所当然会成为那众多无名尸体中的一具。礼貌、谦让、感恩、与愧疚在这里都是不存在的，只有人们被无尽挤压后扭曲的生存欲望。 她真的厌恶这里，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第二次了。 伊瞬抱紧怀里柔软的兔子玩偶，这么想着。 * 抵达中立区时，天终于大亮了。